劉叔聽見動靜,扔下手里的刀沖過來,「小姐!你怎麼了?快來人!出血了……」
10.(第三人稱視角)
沈席玉接到消息時,孩子已經沒了。
他瘋了似的往門里沖,看見宋妧靜靜地躺在床上,閉著眼,毫無血色。
沈席玉撞開眾人,慢慢蹲在床前。
他的妧妧……
他的孩子……
到底是怎麼了?才離開不過半日,這麼就成了這樣?
郎中抹了把頭上的汗,不經意間拿起手帕一嗅,神色大變,
「哪來的東西,速速拿開!難怪孩子沒了!你們怎能如此不小心?」
郎中的話猶如兜頭潑下的一盆冷水。
沈席玉腦子嗡的一炸,那是他帶在身邊的帕子,昨日為妧妧擦汗,便留在她手里了。
明明是新帕子,唯一可能,便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動了手腳。
他一向小心,甚至對宮里所有人隱瞞了行蹤,只有李恒忠知道。
到底是誰……
遠處,劉叔自責道:「你說我非得講那玩意干什麼呢!哪個姑娘聽見殺人不害怕……都怪李公公,他不提這茬,我會想起講這個?」
沈席玉緩緩閉眼,心沉入谷底。
不需多問了。
當年他救下李恒忠,把他留在身邊,培養至今。
他跟了自己四個年頭,出生入死,沈席玉誰都不信,卻信他。
殊不知,他身邊隱藏最深的棋子,便是李恒忠。
「陛下,妧妧他是我的命,為了她安穩活著,有些事,需得跟您談談。」
宋太尉坐在門前,抽完一管子煙,邁著滄桑的步伐去了書房。
沈席玉陪了宋妧一會兒,突然冷著臉起身,像做了什麼決定。
待到談完,日頭已然偏西。
沈席玉在廊下站了半晌,閉眼,日光打在身上,感受不到一點暖。
失去孩子的痛無比清晰地傳來。
明明未雨綢繆了許多,眼看就要將燕月一黨連根拔除,不曾想叫燕月狗急跳墻,害了妧妧。
喉頭一甜,他嘔出一口血,慢慢彎下身子,撐著廊柱深深喘息著。
心臟揪成一塊,生疼。
少頃,他一拳捶在柱子上,起身向門外走去。
坤寧宮內,檀香裊裊。
自新皇登基以來,這里是最清凈的地方。
就連皇帝都不來。
燕月閉目坐在軟椅內,攆著一串菩提。
菩提起先是白的,但如今變得白里透紅,包了漿,可見已經跟了燕月不少年月。
從她殺第一個人開始,染過無數人的血,包括……她癡愚的父親。
殿外傳來腳步聲,燕月緩緩睜開眼。
就見李恒忠匆匆歸來,「主子,宋氏的孩子,沒了。」
「沈席玉忙于傷心,便是咱們的機會。」
雙方爭斗越演越烈,撕破臉是早晚的事。
她眼眸閃過一抹厲光,淺淺笑開。
若非她是個女兒身,哪里還用得著沈席玉。
她自認不比任何人差,可世道不公,瞧不起女人。
燕王的舊黨看不上她,日日勸她給沈席玉生育子嗣。
她偏不。
「主子,奴才怕陛下……」
燕月冷笑一聲,「怕他作甚。那藥你可按照吩咐下在他飲食里?」
李恒忠點頭。
「他的身子一日差過一日,等他油盡燈枯,便是我手里的一只傀儡。」燕月提起菩提,對著天光細細端詳,「很快,我就能——」
砰!
大門轟然倒塌。
強烈的天光刺的燕月瞇起眼。
尚未看清,下頭便傳來李恒忠凄厲的慘叫,只是一下,便了無生息。
燕月側頭,只見李恒忠的尸體就倒在腳下,身首分離。
沈席玉提著劍,白衣染血,雙眸猩紅,如地獄來索命的惡鬼。
她臉色一冷,「沈席玉,你這是做什——」
話未說完,就被沈席玉狠狠扼住了脖子,掐得氣都上不來。
燕月的臉色因窒息迅速染上一層灰。
她心頭騰起極大的恐懼,沈席玉動了殺心,他要殺了自己!
這個瘋子!
沈席玉一腳蹬在椅子上,靠近,字字清晰,聲音冷冽,「毒婦,還我孩子命來。」
他眼底是一抔看不見的黑,無一絲情緒波動。
燕月只在戰場上見過沈席玉,就像個殺神,不死不休。
她一定要想法子救自己一命。
燕月死命地拍打著沈席玉的手腕,用僅有的氣音擠出幾個字:「小姐、嫌你臟——」
沈席玉乍聽到這幾個字,倏然松了手,一劍插進燕月的肩膀,「你再說一遍。」
燕月捂著脖子,劇烈咳嗽,伏在椅子上,氣若游絲地盯著沈席玉,露出一抹癲狂的笑。
「小姐嫌你臟,所以你碰過的東西,她都不要了。」她怪聲怪氣地開口,粗嘎的嗓音仿佛將沈席玉的耳膜割破。
沈席玉將劍插深了些,問:「你為什麼知道……」
燕月猛得摔碎虎符,在周圍不斷增加的守備軍中,咧開嘴笑了。
「因為我就是那個侍女啊……」
沈席玉的心一點點沉下去。
「在王都郊外追你的,拿鞭子纏你的,用矛刺你的,都是你的屬下,是你日后委以重任的燕王舊部。」燕月笑的得意,「先騙你,再拉攏你;先殺你,再救你。投靠仇人的滋味,如何啊?」
沈席玉轉了轉手腕,劍便剜著燕月的肉,血汩汩流出。
燕月曉得他動了怒,亦知道沈席玉心狠手辣,兩軍對壘,她贏不過他。
可是如今四周都是她的人,沈席玉終會變成她腳下的一條狗。
燕月無視軀體的疼痛,故作輕松道:「太尉府掌各個州郡城防布局,全府上下固若金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