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得勾住他的脖子,抓住機會道:「席玉哥哥,我一直喜歡你的。」
第一次大膽直白地說這種話,舌頭差點打結。
沈席玉神色一僵,掐住我的下巴,語調冰冷,「再說一遍?」
「這麼多年,我從沒忘記過你,此次和親,是我自愿的。」
沈席玉眼底卷了濃郁的墨色,輕輕摩挲過我的唇瓣,譏諷道:
「當年,是小姐親口說,馬夫身份低賤,配不上你。如今又配得上了?」
我絞盡腦汁,擠出幾滴熱淚,「我是有苦衷的——如果當年可以,我愿意跟你遠走高飛。」
沈席玉沒等我說完,粗魯地吻住我,一番啃咬后,威脅道:
「宋妧,你最好說的是真的,再騙我一次,我把你挫骨揚灰。」
我乖覺地點點頭,抱住沈席玉,「這次真不騙你,我發誓。」
紅帳軟軟垂落。
珠寶首飾一件件從里面掉出來,最后金鐲子當啷掉在地面,咕嚕著滾遠。
信紙灑了一地,密圖生動地在燭火里搖曳。
5
我斷定沈席玉昨晚蓄意報復。
次日,我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,手軟腳軟地從帳中爬出。
捂著腰下床時,剛好對上沈席玉饜足的目光。
他勾勾唇角,慢條斯理地系好扣子,「乖乖待在這兒,別瞎跑。午后跟我和夫人用膳。」
我紅著臉點點頭。
沈席玉在我赤裸的雙足上一剜,囑咐道:「羅襪穿好。」
我憋了半天,小聲道:「布料粗,磨得慌。」
本來這里的衣料我勉強可以忍受,結果昨晚肌膚飽受磋磨后,沾著就疼。
我承認了,我就是個嬌生慣養的廢物,事多矯情,沈席玉給我個痛快吧。
我靜等沈席玉發怒,誰知他扭頭吩咐帳外的士兵回虞城買上等的料子。
虞城,是他剛打下不久的城池。
織布工藝一絕。
可以說,除王都之外,虞城的布料天下無雙。
美人計當真如此管用?
我心中升起希冀,試探開口:「夫君,王都可不可以不打啊?」
沈席玉手一頓,瞥了我一眼,「宋妧,安心當你的花瓶,其余的少管。」
我頗為挫敗,昨夜獻身的結果,就是保了自己一命。
王都該打還得打。
哎……
我憊懶地躺到晌午,慢吞吞對鏡梳妝,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無害的花瓶。
燕月的帳子中早已傳出飯菜的香氣,還有我想念很久的桂花糖糕。
我步履急促,進屋時絆了腳。
發現燕月和沈席玉并肩坐在一起。
燕月守著一整盤桂花糖糕,正吃得盡興:「難為你這麼多年,還記著我的喜好。」
我心里一堵,沒由來地想起從前,沈席玉從街頭到巷尾,只為買我最愛吃的桂花糖糕。
如今,他依舊會為喜歡的姑娘買,只是這份偏愛換了個人而已。
反觀沈席玉為我留的位置,面前清湯寡水,還有我避之不及的炒苦瓜片。
我深吸一口氣,再次提醒自己,不要自作多情。
破鏡重圓,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,不然總是畫本里居多。
席間,也不知道沈席玉哪根筋不對,不讓我吃甜的,還要搶我的苦瓜片。
我塞了半碗飯,勉強果腹。
之后再也塞不下,沈席玉離席時,我便一道回了。
那瓜片冷辣,苦意入喉,綿延不絕。
剛進屋,我便奔到桌邊漱口。
沈席玉站在后頭,不咸不淡道:「苦嗎?」
「苦!」
「當年本王就是靠這個活下來的。」他坐在桌邊,支頭瞧我,「都說夫妻應當同甘共苦,你也該嘗嘗。
」
很難說他眼底是暢快居多,還是恨意居多。
他這話叫我生出希冀。
我出神地望著他,「夫妻……」
沈席玉臉一沉,收了目光,輕叱:「你倒是會抓重點。」
即便如此,我心里仍然涌起一股控制不住的甜蜜,趁他不注意偷偷塞了顆糖含在嘴里。
沒等把糖紙藏好,沈席玉隔空伸過手,捏住我鼓起的腮,冷笑一聲:
「好啊,宋妧,原來你是這種小白眼狼,敢在我眼皮子低下偷奸耍滑。」
他用食指敲開我的軟唇,抵在牙關上,「張嘴,吐出來。」
嘴里實在太苦了,我壓緊牙關不松口,含淚匆忙嚼碎糖塊,準備咽下去。
沈席玉總有辦法叫我妥協,只見他欺身上前,將我壓在桌子上,低頭噙住我的唇瓣。
另一只手捏住我的鼻翼。
我因為窒息,張開了嘴。
蜜糖與唇齒間的苦澀融為一體,苦意卷土重來。
我急得拍打沈席玉,無濟于事。
他強盜似的搶走了我僅剩的甜蜜,抵著我額頭,逗貓似的撓我下巴:「藏了多少,都拿出來。」
我遮遮掩掩地,沒快過沈席玉的手。
很快一枚小小的糖盒躺在他手掌心。
糖盒四周的黑漆抹掉些許,花紋被磨平了棱角,在燭光下顯現出溫潤的光華。
木料并不貴重,刀工拙劣,但勝在花紋匠心獨運。
沈席玉僵住了。
這是他當年送給我的糖盒,宋府的人不許我吃糖,只有沈席玉慣著我。
許多年過去,他也沒料到一些舊物還能再次出現。
盒底有他親手刻的「妧」字。
我生怕自己不為人知的小心思被沈席玉覺察,伸手去奪,「你還給我。」
沈席玉驟然收進自己袖子里,神色一寸寸變得冰冷,「你方才是故意讓我瞧見的?」
我躲他還來不及,怎會故意為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