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結束的時候,由莊心虹負責的那個項目一期也暫告一段落。
從負責人的位置上退下來之后,我自始至終沒有再拿到其他資料。
倒是盛超,大概是最后的反撲,他的手段比我想象的還要更狠一些。
每一次田律師過來的時候,我都在場。
盛川對此毫不避諱,到后來甚至連書房門都懶得關了,像是篤定我聽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要告訴盛超一般。
這天晚上,田律師走后,我專門找到盛川。
他拽著我的手腕,微一用力,我整個人就坐在了他腿上。
已經是盛夏了,哪怕是晚上也沒有多涼快,我穿著吊帶睡裙,裙擺本來就短,此刻又翻上去,兩條細白的腿幾乎完全露在外面。
我分明看到盛川眼底有火在燒,可他開口,嗓音卻是浸入海底般的冷靜:「聽到什麼了?」
「也沒什麼,無非就是田律師去調查后,發現落在盛超和他媽名下的不動產并不多,而且之前為了維持公司運轉,已經賣掉了一部分,現在只剩下市中心的平層公寓幾間,和沿海山脈的度假別墅一套。」
我一邊說著,一邊用指尖輕輕按住他耳后的凸起。
盛川悶哼一聲,耳垂漸漸染上一抹緋紅,扣在我腰間的手也緊了緊。
我滿意地收回手,提醒他:「說正事呢,盛總。」
可他管不了那麼多,捏著我的下巴就吻上來。
「報復心真重啊你。」
我咬著牙,不肯服輸地笑:「我是什麼樣的人,盛總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。」
浪潮褪去,他撩動我汗濕的頭發,像是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那樣,接著說起了之前的話題:
「所以位于 A 市東南郊區的那套獨棟別墅,其實并不是盛超名下的產業。」
「而且很奇怪,位于那一片的獨棟別墅,只有盛超的院子里有私人泳池。這很奇怪,因為他的泳池看上去挺小的,和別墅的建筑風格也格格不入。還有旁邊那片玫瑰花叢——」
我說到這里,忽然消聲。
對上盛川的目光,我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他淺棕色的瞳孔里,冷意絲絲縷縷地浮出來,化為碎冰和鋒刃,好像能刺穿一切迷霧。
「就快結束了。」
他又說了一遍,然后湊過來,輕輕地,又鄭重其事地,抱住了我。
好像我們之間的一切生疏,都能靠這個擁抱填滿。
盛川步步緊逼,終于又抓住了盛超的一個錯處,搶走項目,又把他徹底踢出盛家的公司,連同落在他名下的幾樣產業一起。
盛超給我打電話,語氣里的焦躁終于不像之前那樣浮夸不真實:「你到底有沒有找到盛川篡改遺囑的線索?!」
「如果他真的改了這種東西,源文件肯定會被徹底銷毀,怎麼會有證據留下來被我發現呢?」
我說完,稍稍停頓了一下,又趕在盛超發怒前開口,「不過,我倒是從盛川那里套出來一點話。」
「什麼?」
「那天晚上,他喝醉了,言辭中提到你們的父親似乎更偏愛你,因為你從小就在他身邊長大。」
盛超冷笑一聲:「當然,他這個半路回來的野種怎麼配和我比。」
我沒理會他的話,繼續道:
「而且他還說過,如果不是他使用了一些非常規手段,說不定盛家偌大的產業真的要拱手讓人了。」
電話那頭,盛超的呼吸驀然急促起來。
他問我:「你錄音了嗎?」
「嗯。」
安靜片刻后,他再開口,嗓音里多了幾分殘忍的快意:
「盛川書房的保險柜里,有一份新放進去的、關于盛世的股權轉讓文件。你想辦法拿到它,和錄音一起交給我。」
「我會讓盛川把已經拿到手的,再通通還回來。」
14
三天后,恰逢盛川和莊心虹出差,我在他書房的保險柜里拿到了那份文件,轉頭聯系到盛超。
他約我見面,還是在上次的市郊別墅。
一進門盛超就急不可耐地站起身:
「快點把東西給我,趁著這幾天盛川不在 A 市,我們把一切都布置好,等他回來后,看到一切都翻了天,想必很有意思。」
我望著他,沒有動。
盛超看著我,表情忽然沉了下來: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「沒什麼。」我在沙發上坐下,仰頭看著他,「現在東西拿到了,我們來重新談一談價格吧。」
盛超冷笑一聲:「你想坐地起價?」
話雖這麼說,他渾身緊繃的肌肉反而放松下來。
我沒說話,轉頭看向右邊。
一整片落地窗外,能清晰地看到那幾叢枯萎的玫瑰花,還有不遠處的泳池。
「聽說,十年前,這里還是一片挺荒涼的地方,離市區遠,附近又沒有什麼商業區,再往東走幾百米,都能看到山了。」
我不緊不慢地說著,「當時高鐵站還沒有完全修好,A 市已經荒廢不用的舊汽車站倒是在這附近。」
盛超盯著我,沒說話。
「來了幾次之后,我倒是很好奇,這棟別墅明明不在你和你母親的名下,怎麼之前你們會住在這里?還有那個看上去格格不入的游泳池,和它旁邊的玫瑰花——這里怎麼說也是棟別墅,怎麼不找人打理一下?」
「還是說,你不敢呢?」
盛超冷冷地看著我:「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