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個不錯的人,從各方面來說。他看起來冷漠甚至有些凌厲,但是并不難說話。我只展示出了一點善意,他就有所軟化,愿意遷就我。
其實他拒絕配合,我也沒什麼辦法。
這同樣不是合同上規定的內容。
(九)
間歇式相處了一個月后,我們決定直接帶對方去見父母,主要是將兩家聯姻過個明路。
由于程希淵實在忙碌,時間相當破碎,我們甚至決定上午去他家、下午去我家,一切事務在一天內搞定。
我頗有些緊張。
程希淵的母親張木樨女士是位極其厲害的人物。
據說大程總年輕的時候是個實打實的渣男,二十多年前來到本地發達之后就浪跡花叢,紅粉知己數不勝數,將老家的妻兒完全拋之腦后。
直到張木樨攜子來到。
沒人清楚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,總之沒幾年,她就成功奪回了原配的位置,從一位村姑蛻變成手腕頗為強硬的富太太兼女企業家。
當然這都是程希淵的家事,我自認我們現在的關系還不足以親密到問他如何不被他媽刁難。
于是我連夜補習了多集婆媳劇企圖取經。并且在見家長之前仔仔細細打理了一遍自己,試圖遮掩身上死宅的氣質。
“別緊張,我們就去走一趟。”程希淵看了我一眼,“今天很漂亮。”他的語氣很真誠,黝黑的眼睛里有閃閃的笑意。
我十分心動,“哦,那你媽會喜歡嗎?”
其實不喜歡也沒關系,反正我又不是和他媽結婚。
但張木樨女士是圈內聞名的能言善辯。而我卻很討厭和人打機鋒,從小到大,對這種場合都能避則避。
一來是我嘴笨往往說不過人家,只能吃啞巴虧,事后則越想越氣,二來我的淚腺向來有自己的想法,被人懟的時間或程度一旦超過閾值,就控制不住眼淚,相當沒有排面且尷尬。
幸好在過往的人生中,我很少遇到對我懷有惡意的人。少數碰到也是受杜時意牽連。但那種人往往不需要我講理,可以直接動手。
然后對方被我揍哭。
可是今天面對的是程希淵他媽,我必然不可能動手。
那就只能剩下我一個人回不了話甚至弱氣的流淚了。
我一想到那個場面就尷尬得想死。
“沒關系。”程希淵彎了彎唇角“有問題我來解決,別動手。”
我:?
你怎麼知道我是動手派?
(十)
程希淵說,他很早就見過我,在一場“斗毆事件”上。
準確地說,是我毆打別人的事件上。
我想了半天才想起來,那大概發生在我念初二時。
杜時意那時候剛剛轉學進來,或許是女主光環的負面性,她特別容易被一些同學欺負。
十四歲的杜時意還不是現在颯氣的樣子。她剛回到杜家沒多久、頗受排擠,遇到什麼麻煩大多只能忍氣吞聲。
可是我很喜歡她,很快和她成為了好朋友。
我不是一個敏感的人,直到半個學期之后才發現杜時意過得并不算好。有一小群很討厭的人一直在找她麻煩。
他們的欺凌沒有到行動上,只是在明里暗里的排擠和冷嘲熱諷。尤其是一些男生,滿嘴不干不凈,一邊說她是私生的賤 種,一邊肆意調侃杜時意的身材,宣泄自己的青春期妄想。
一些女生則冷眼旁觀。
我第一次撞見的時候整個人都炸了。
杜時意說是因為我被保護的太好,所以聽到這種程度的垃圾話都覺得天要塌了,他們罵就罵唄,又不會少塊肉。
可是我覺得不是這樣的。有的人,怎麼可以那麼惡毒。
總之,我當時掄起畫板就A上去了。
我要揍死這群混蛋。當時的我應該是這樣想的。
據程希淵說,他當時在高中部念高三,聽說有大規模斗毆事件才跟著一位身為學生干部的學弟趕過去。
結果沒想到只是兩個小姑娘掄著畫板在揍一群男孩子,其中一個哭得比挨揍的還要慘。
那些男生最初只是被打蒙了,反應過來之后就開始反擊。幸好被學生會的人及時拉開,不然那兩個小姑娘要吃大虧。
當然,最后事情的結局是參與的所有人都被通報批評了,包括我和杜時意。
先動手的總是理虧。
“你那時候太沖動了。”程希淵現在這樣點評我,但是語氣里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,倒像是在說我過于魯莽不會保護自己。
“不管怎麼說,動手都是不對的。”他大概察覺到這樣說不好,又不痛不癢地補充了一句。
我很滿意他的態度。
“但是告訴老師的話,那群小垃圾也不會受到什麼懲罰啊。嘖,‘我們只是說說而已’什麼的。”我得意地昂起了頭,“我記得當時回家之后我爸媽還買了小蛋糕獎勵我!”
然后給我請了專業的武術老師。
從那以后杜時意也轉變了態度,大概是看出來我是個嘴炮無能的廢物,只能加強自己的語言輸出能力避免我沖出去打人。
這樣說起來,杜時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,我也是罪魁禍首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