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神都會氣死的程度。
我臉上的鄙夷太明顯,杜時意瞪了我一眼,理直氣壯道“難道你十二歲背的《岳陽樓記》現在還記得嗎?”
她說的很有道理,可惜我絲毫沒有共感。
“我十二歲不會背《岳陽樓記》,那是高考篇目。”
我善意地提醒她。
(五)
大約過了一刻鐘,程希淵才回來。
他面色有些發白,領口和領帶沾了水跡。
杜時意瞬間收斂好和我互嗆的嘴臉,變身名門淑女,柔柔弱弱地朝他致歉并遞上名片“抱歉呀,程先生。我不是故意的,如果您方便的話,什麼時候我請您吃頓飯吧。”
她撩了撩頭發,抿著唇笑了“我叫杜時意,是應玉的好朋友。”
程希淵點點頭,接過名片放在桌上。
“我和宋小姐還有事要談,杜小姐方便在旁邊等候一下嗎?”程希淵說得很溫和,但語調不容置啄,顯然沒給人拒絕的余地。
杜時意識趣地找了個偏遠的位置坐下。
她顯然沒有放棄,半側身坐著,從我們這桌的角度可以看見她陽光下的左側臉。
她是真的好看,尤其是左側臉,是我一個女人看了都要怦然心動的程度。
但程希淵沒有注意,他盯著我單刀直入“宋小姐應該發現了,很抱歉我沒有將這點在合同里寫清楚。”
他頓了頓,大概在思考怎麼說,“我有比較嚴重的心理疾病。你可以理解為一種潔癖,和人親密接觸會讓我很不適,尤其是女性。”
心理疾病畢竟是很隱私的事情,我不意他會和我坦白。
我喜歡坦率的人,心中對他的觀感上升不少。但一想到這一切都是我和杜時意的策劃,又是心虛又有些歉疚,只好尷尬地喝了口咖啡沒有接話。
“剛剛那種程度的接觸”他指了指被杜時意扶過的手,“我都很難忍受”。
他有些難以啟齒地垂下眼,像是自嘲“這讓我想吐。”
我瞥了眼他的臉色和身上的水跡,心知大概不是想,而是他剛剛確實是去吐了。
完了,我心中的愧疚排山倒海奔涌而來。
可惜我實在不是一個情感細膩擅長安慰別人的人,憋了好一會兒,才喊服務員讓她拿杯熱水來,支吾道“那程先生喝點熱水吧。”
吐完喝點熱水會好一點吧。
大概。
我沒有碰杯子,示意他自己拿。
程希淵竟然笑了一下,但很快收斂了神色,那一瞬間的歡悅像是投進深湖中的石子迅速不見了蹤跡。
他恢復成不茍言笑的樣子。
“我的意思是,如果選擇我為聯姻對象的話,宋小姐不用考慮夫妻義務等一系列麻煩的事情。”他說,“還有合同上第三頁的條款,是給宋小姐本人的補償。”
他直視著我,仿佛看到我心中的動搖,加大了籌碼,“除此之外,在令兄能夠撐住宋氏集團之前,我都會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。”
我沉默了一會兒,“我會考慮的。”
程希淵起身離開。
這次是真走了。
杜時意的名片還在桌上,他沒有拿。
(六)
“所以說你真的考慮嫁給程希淵?”杜時意煩躁地叼了根煙,她沒再穿白天那身連衣裙。“他配不上你。”
我樂了,拍了拍她的肩膀“意崽,你不要對我濾鏡太厚。”
杜時意嗤笑了一聲,褪去白日的偽裝,她直接暴露本性開始人身攻擊“他不能碰人,嫁給他跟守活寡有什麼區別。”
“往好處想,那他也不會出軌。
而且你瞧瞧這條款,程總既不圖我錢財也不圖我美色,除了一個名分簡直就像定點扶貧。”
杜時意噎了一下,“可是你不喜歡他。”
她看著我,神情很認真,“應玉,我希望你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,和自己喜歡的人成婚。”
我爸媽也這麼說。
所以這麼多年來,我從來沒被逼迫著學過管理公司里的事,想要學什麼完全憑喜好。
杜時意時常說,比起她,我才更像所謂的小說女主。
家世殷實、備受寵愛,一路全憑心意走到今天。
象牙塔里養大的小玫瑰。
可我雖然遲鈍,也不是傻子,我很清楚這些年宋家的沒落。
祖輩傳下來的家業到爸爸手上的時候就已經縮減了很多。爸爸曾經是一名畫家,半道被逼學經營管理,能勉強守住就已經竭盡全力。
哥哥年長我一歲,他還太年輕。
還有,這半年他們回家的越來越晚。
作為宋家的孩子,享受了家庭二十多年的庇佑,一段合適的聯姻或許是我唯一能夠回饋的了。
綜合圈內適齡男青年來看,程希淵大概是最好的選擇。
長得好、有能力還潔身自好。
“三年之后,宋小姐,你可以決定是否結束這段婚姻。”程希淵曾這樣說。
三年的名義上的婚姻換程希淵三年扶助,穩賺不賠的買賣。
確實有點像定點扶貧。
我又有點覺得好笑。“我們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我說“只要你對他無意,我就定下啦!”
“廢話,我的審美你不知道?我就是……”
杜時意吐出一個煙圈,點點火光映在她眼睛里,她半晌沒有再出聲。
許久才含糊地說“應玉,我記得不太清了,但是程希淵不是個好歸宿,你自己心里有個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