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以前師父也老是頭疼,我學得了一手好指法。
果然沒過一會兒,蕭瑾瑜揉在一起的眉就散開了。
他手中的朱筆在折子上又勾了一筆:「昨日太后叫了你去?」
這?
我盯著那團墨,「是。」
「說了什麼?」
「讓奴才好好伺候陛下。」怎麼樣才能無聲無息去掉這團墨呢?
我微微前傾,細細盯著那團墨,希望不要越揉越不好洗。
蕭瑾瑜這時突然回過頭來。
他高挺的鼻尖擦過我的鼻尖,淡淡的氣息吐在我的臉上。
我下意識伸了伸舌頭想要舔一舔嘴唇,卻沒想到舌尖碰到了蕭瑾瑜的唇。
好了。
我死了。
我的腦子一片空白。
只剩下「亂葬崗」三個大字朝我走來。
我沒有去亂葬崗。
不是因為蕭瑾瑜不想送我去,而是他暈了過去。
笑死。
說出去都沒人敢信。
我把蕭瑾瑜親暈了,而且是剛好在全公公進來的時候。
我看著頭靠在我身上的蕭瑾瑜,哭喪著臉看著全公公,多希望這一刻暈過去的是我。
出乎我意料的,全公公沒有沖上來治我的罪。
他先是看了一眼我腰間的香囊,然后給了我一個欣慰的笑容。
「快去傳御醫,陛下又暈了。」他轉身出去,對門外的人吩咐。
這個又字,說明蕭瑾瑜暈倒不是第一次了。
太醫診完蕭瑾瑜的脈,微微皺了皺眉。
這個眉皺得讓我心里慌亂一片。
為什麼會暈倒?
小虎子明明已經把香囊里的東西都換過了啊。
太醫對全公公說蕭瑾瑜是體虛,他回去再開一劑藥方調養便可。
全公公送他出去,吩咐我留下來照顧蕭瑾瑜。
走的時候還關上了殿中的門。
這個全公公,是不是有點過于相信我了?
如果我是一個刺客,那現在就是殺了蕭瑾瑜最好的機會。
我好像就是一個刺客……
想著我就摸了摸全身,發現沒有一件可以用于殺人的利器。
殺死人的方式有千萬種。
但是我看著蕭瑾瑜微微皺起的眉、額間的細汗以及蒼白的唇,覺得現在殺他有點乘人之危了。
這不是一個女俠能干出來的事。
「母后……」蕭瑾瑜突然發出細微的聲音。
我湊近,「什麼?」
蕭瑾瑜握住我的手,一雙眉擰到一起,「母后……瑜兒聽話……別不要瑜兒……」
斷斷續續的話,糅雜了細碎的絕望在里面。
聽得我心里莫名一疼。
我伸手拍了拍他抓住我的手,在床邊坐了下來,輕聲哄道:「不會的。」
蕭瑾瑜果然安靜了下來。
看著他額間冒出的細汗,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手剛放上他的額頭,就能感受到他在發燒。
蕭瑾瑜在發燒。
但是太醫診完脈對發熱只字不提,只說他身體虛。
蕭瑾瑜在這宮里,好像并不如我想的那般如意。
我的手剛要從他的額頭上收回來,全公公就進來了。
從全公公的角度來看,很難不誤會我是要掐死蕭瑾瑜。
我吞了吞口水,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解釋一下我這個行為。
全公公的目光與我對視了一下,又低下了頭當作什麼都沒看到,端著手中的藥朝我走來。
我僵在空中的手趁機迅速收了回來。
「這是陛下的藥,陛下沒醒便想法子喂下去。」他把藥碗放在一旁的矮幾上,又退了出去。
關門的時候,他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長。
我實在沒搞懂是個什麼意思。
「倒了。」我端著藥碗正在想要怎麼喂給蕭瑾瑜的時候,他嘴巴動了動。
嗯?
蕭瑾瑜緩緩睜開眼睛,眼中存有少許清明。
「這藥拿去倒了。」他又低低說了一句。
我看了看還冒著熱氣的藥,又看了看一臉憔悴的他,「可是……」
「那你喝。」
????
蕭瑾瑜有病吧?
他不喝說明這里面肯定有毒,他讓我喝?
他跟他老娘,真是一個比一個狠。
我連忙端著藥跑到一邊一盆不知道是個什麼花旁邊,看著蕭瑾瑜露出一個狗腿的笑容,「倒這兒嗎?」
蕭瑾瑜不說話。
我管他說不說話,手腕一斜,那些藥全部倒進了花盆里。
等我再回到蕭瑾瑜身邊的時候,他已經閉上了眼睛。
「陛、陛下……」我輕聲開口。
蕭瑾瑜睜開眼睛看我。
看來不是又暈過去了。
我輕輕吐了口氣,「您沒事吧?不吃藥的話……」
說完這句話,我覺得我作為一個刺客,已經完全沒有職業操守了。
按理來說,蕭瑾瑜不喝藥是最好的。
我可以不用自己動手,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折騰死。
但是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,今天就是有些于心不忍。
可能是剛剛當了會兒他娘吧。
我安慰自己。
「習慣了。」蕭瑾瑜閉上眼睛,淡淡開口。
是習慣了暈倒,還是習慣了被下毒?
我原本覺得自己已經過得夠苦了,卻沒想到遇到個比我還苦的。
「那就捂嚴實點。」說著我就又去拿了床被子搭在了蕭瑾瑜身上,等我忙活了一陣,用兩床被子把他裹得密不透風才作罷。
看著蕭瑾瑜微微蹙起的眉,我解釋道:「出了汗就好了,您還有點發熱。
」
他應該是極不舒服的,才會沒一會兒又睡著了。
我嘆了口氣,拿了空的藥碗退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