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,我從街上回來,聽沈逸房中有喬柏鴛的聲音,帶著哭腔,「王爺,新婚夜你說你有隱疾不能人事。從戰場回來,你說你身上有傷,不宜同房。可你轉頭就去找了何清。我們才是夫妻啊,我不曾阻止你納妾,可王爺您總要分一點情愛給我吧!」
什麼,沈逸和喬柏鴛到現在還沒圓房過?
五年前我離開王府時編排沈逸那方面不行,沈逸新婚夜居然以這個理由來糊弄喬柏鴛。
我心里甜絲絲的,這種甜建立在另一個女子的酸楚之上,又讓我覺得寡淡。
我不想在這里與喬柏鴛碰面,轉身離開時,聽到沈逸疲憊的聲音,「我們和離吧。」
9.
和離是不可能和離的,喬柏鴛不同意。
她沒有再找沈逸,整日待在她的院里吃齋念佛。
我和沈逸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他身邊只有我一個女人的日子。
不,比那時還要膩歪。
過于膩歪的后果就是,我有孕了。
五年前避子湯喝多了,大夫曾說我難以有孕,我問大夫,「您不是說我懷不上孩子嗎?」
大夫說,「許是這些年您沒再喝過避子湯,身體調養的好。不過,您還是要萬分小心,您的身體不比平常女子,脈象不穩,容易小產。」
我是在王府外看的大夫。
我不相信王府里的人。
我沒把這個消息告訴沈逸,剛好沈逸陪圣上去狩獵了,沒個三五天回不來。
老太妃叫上我和喬柏鴛去太廟祈福,她有意讓王府里妻妾和諧,安排我和喬柏鴛同乘一個馬車。
馬車的顛簸讓我頭暈惡心,喬柏鴛身上濃濃的胭脂味道讓我反胃。
我拿帕子捂著嘴干嘔。
喬柏鴛探究的眼神盯著我,「妹妹這是怎麼了?」
我眼神閃爍,「沒,沒事,許是吃壞了肚子。」
喬柏鴛顯然不信,「回王府讓御醫給瞧瞧,王爺不在,本宮理應照顧妹妹。」
我故作慌張,「不,不用了。」
她更起疑了,上下打量我一眼,沒再言語。
10.
我故意讓貼身婢女把安胎藥的藥渣埋在了后院,第二天我去查看,果然有翻土的痕跡。
我冷笑了一下,魚兒上鉤了。
她一定會在沈逸回來前動手,這是她唯一的機會,也是我唯一的機會。
我去看我的姐妹們,給她們提前送去過冬的物資。
其實姐妹們能夠自力更生,我只是想讓她們過得更好點。
「遇到合適的人就嫁了吧。」我勸一個姐妹。
姐妹一邊刺繡,一邊說,「才不,跟這些姐妹在一塊別提多開心了,男人有什麼好?」
我唇角浮起寡淡的笑意,是啊,男人有什麼好?
從姐妹那里離開,我去看小思益。兩個侍衛暗暗跟著我。
剛踏入林子,暗箭從四面八方襲來,兩侍衛把我護在中間。
這兩個不僅是一等一的高手,還是賣命的死士,他們揮舞長劍打落暗箭,死死地護著我,即便身上中了箭也沒停手。
片刻后,只聽林中一聲聲悶哼,我安排的人殺了喬柏鴛的人。
我厲聲命令,「留幾個活口。」
我帶著證人回到王府,在老太妃面前指認喬柏鴛派人暗殺我的事情。
沈逸在上首聽著我的敘述,神色越發難看。
喬柏鴛渾身顫抖著,昳麗的臉扭曲得可怖,她撲向我,我早有準備,袖中匕首刺入她心口。
饒是老太妃見慣了大風大浪,這會兒也不免驚叫起來。
混亂中,沈逸第一時間來到我身邊,把我護在懷里。
喬柏鴛口吐鮮血,看著沈逸,笑得瘋癲,「若有來生......我寧愿......十六年前的春日宴......沒遇到你......」
喬柏鴛死了,我為小思益報了仇。
連日的籌謀,奔波讓我動了胎氣,我暈倒在沈逸懷里。
醒來時,沈逸守在我身邊,他的眼眸布滿血絲,先是驚喜,繼而那光覆滅了,是徹骨的冷,他的聲音如浸了冰,「為了給一個和你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孩子報仇,你拿我們的骨血來做誘餌,何清,在你眼里,我到底算什麼!」
我嘴唇干澀,連聲音都似乎壓在嗓子里吐不出來,「你都知道了?」
「我之前因為太信你,沒調查小思益的身世,如今我不信你了,想要查什麼,自然查得出來。」
不信我了......
他起身,喊御醫進來照看我,然后他踏步離開,沒回頭看我一眼。
我閉上眼睛,眼淚蜿蜒濕了鬢角。
喬柏鴛死于王府,雖然是她先殺人,可她的父親有權有勢,在這件事上給沈逸施壓,叱責沈逸寵妾滅妻才導致喬柏鴛犯下錯事,縱然喬柏鴛有錯也該讓圣上定罪,容忍妾侍私自殺人,罔顧國法。
沈逸在朝堂上本來就舉步維艱,如今更加艱難。
休書是老太妃拿給我的,沈逸的親筆。
和那年一樣,我一個人離開王府,只是那時候,我孤身一人,如今,我肚子里有個孩子。
我回到宅院,把姐妹們都接了回來。
他很長時間沒來看過我。
生產那日,陣痛讓我呻吟不止,滿頭大汗,恍惚看見門外有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駐足。
11.尾聲:
慶元十三年,我誕下一子,取名,沈軒。
我變賣了京城的家產,帶孩子到了江南,來到我的家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