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前對王二亮黃毛形象的不安,無法和人親密接觸的PTSD,以及我背后五星形狀的胎記。
我有一個想法,需要認證。
12、
大巴車修好,重新返程。
等紅燈時身邊的電動三輪加速飛馳,迎面撞上了過綠燈的卡車。電動三輪掀翻在地,車上貨物滾了滿地。三輪車主飛出幾米遠,鮮血流了一片,殷紅殷紅。
大巴通過時我從車窗向外看去,是昨天與我擦身的矮小男人,已經沒氣了。
善惡到頭終有報。
天理昭昭,報應不爽。
回到家里,我簡單收拾一下去赴秦遠的約。
我約在上次談論小桃的咖啡廳,從哪里開始,就從哪里結束。
秦遠依舊提前到場,我進來時他坐在老位置向我招手。
“想不到你還會約我見面。”秦遠又擺出那招牌微笑。
“小桃的胎記在哪里?”我單刀直入。
“你什麼意思?”秦遠斂起笑容,目光冷冽。
“我問你,小桃的胎記,在哪里?”
“你找我來到底要干什麼?”秦遠壓抑住憤怒,盯著我。
“后背左肩胛骨下方,五角星形狀。對嗎?”
“萬禮和你說什麼了!”秦遠顯然不想在談論這事,有些急了。
“那就是了。”我得到答案,起身欲走。
秦遠拉住我胳膊,讓我坐下,“你把話說清楚,為什麼要問小桃的胎記。”
我重又坐好,端起面前的檸檬蘇打飲了一下,再次開口:
“秦遠,你真的虛偽自私到家了。你說小桃自己走丟了你找不到,真的是她自己走丟了嗎?你真的有回去找過嗎?你夜里不會被她向你求助的眼神嚇醒嗎?”
“你在說什麼?我聽不懂。”秦遠臉色發白,額角甚至滲出了冷汗。
“你還是一樣懦弱,從沒有改變。”我冷笑。
“你是誰?這不是萬禮告訴你的,你到底是誰!”秦遠額角的汗珠流到鬢邊,卻顧不上擦,“你今年也22歲,你也來自平川,你,你是小桃?我的小桃……”
“小桃已經死了,被你殺死了。”
“不是我,我沒有,我只是害怕,跑開了。我沒有殺小桃,我沒有。”秦遠低下頭小聲說著,模樣已經有點癲狂。
“難道只有用刀子捅肉才叫殺人嗎。”我起身,準備真正的離開。
“你就是我的小桃對不對?你就是小桃!”我第一次見秦遠流淚,“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,我會對你更好的,加倍,一百倍,一千倍對你好。原諒我好不好小桃。”
“我說了,你的小桃,早就死了。從你跑開的那一刻,她就死了。”
“我的小桃很勇敢的,她什麼事都站在我前面。你不是她,你這麼膽小懦弱,你不是她,對,你不是我的小桃。”
我轉身,不再看他痛苦的樣子。
“小桃臨死前說,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。”
“我不相信!”
“我親手扼住她的喉嚨,看著她一點點斷氣,可以說,是你和我,共同殺死了小桃。”
邁開步子,走出咖啡廳,我一步都沒有回頭。
晚來的深情比枯草都輕賤。
那個勇敢無畏的小桃,在被黃毛小混混摁在臟臭的胡同里蹂躪玷污的時候,在看到胡同盡頭那雙怯懦眼睛逃開的時候,就死了。
今天陽光正好,萬里無云,世界絢爛多彩。
我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回家的路。
咬牙切齒地走,興高采烈地走,淚流滿面地走。
13、
我想起了所有。
從小到大的所有。
我舉著小胖手大喊公主要保護王子的樣子;
我躺在骯臟胡同被人奸污的樣子;
我渾身是血破爛不堪被萬禮抱起來的樣子;
我與萬禮相依為命許多年的樣子。
無數破碎的我組成一個完整的我。
一切都歷歷在目。
回到家,晚飯已經做好,溫馨的屋子飄滿飯菜的香氣,我的心,安定了。
萬禮穿著家居服往餐廳端菜,依舊趿拉著拖鞋晃蕩晃蕩。
“野到現在才回來,大小姐,真把我當免費常傭了。”萬禮依舊掛著嘴角斜睨我。
一切都沒變,卻一切都變了。
“我要永遠吃你做的菜,我要永遠做大小姐。”
“永遠有多遠?”
“永遠永遠,比一輩子還要遠。”
我們互相凝望,突然笑了。
我笑的停不下來,從咯咯笑變成仰天大笑,笑到眼淚都流出來。
萬禮無語。
經過這幾天的重重事件打擊,我疲憊極了。疲憊的是身體,心思卻活絡的要命。
擰開床頭燈,拿起萬禮前段時間塞給我的詩集看,他當時說:
“睡不著多看看詩集,以你的德性不出三頁準能睡著。”
聶魯達《二十四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》節選:
「你不像任何人 因為我愛你」
我的心嗵地跳了一下。
躡手躡腳敲開萬禮的房門,只見他皺著眉頭拉長臉:“我說大小姐,奴役傭人也要有個度,現在已經十二點了,您不睡覺敲我門又準備干嗎?”
“干!”
“???”
“你不像任何人,因為我愛你。”我撲進萬禮懷里,攏著他的脖頸,踮腳親吻。
“你別玩我。”萬禮有些措愣。
“我也愛你。”
萬禮托起我的屁股,將我雙腿環住他的腰抱起來,回吻我。
我們進臥室,房門砰一聲關上。
明月高懸夜空,眼下是春天。
我想起了你,內心是完整的。
作者:南魚
來源:知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