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月如最怕婆母說這個,面上笑著,背地里攥著我的手直撓我手心。
婆母愁眉苦臉的:「那日我那遠房堂姐來,硬給你房里塞女使,我都不知道怎麼給你擋回去。」
沈月如一點兒也不委屈:「不勞母親煩心,兒媳心里有數。」
「有數就生啊。要不然老三天天晃院里,我都看著礙眼。」
大嫂偷偷笑,我也跟著抿嘴。
沈月如一看著急了,不好意思說大嫂,拿我出來當擋箭牌:「母親偏心,要生,按順序也該是二嫂先生。」
我愣了,還有這樣出賣同袍戰友的?
我琢磨著回去后怎麼好好罵一頓這個小沒良心的妯娌時,她接著道:「二哥如今身體大有好轉,眼瞅著就可以痊愈了。而且東院里的人都在說,二哥和二嫂越發如膠似漆,比新婚時還膩。」
她不顧我擰她,心虛地松開我的手,一臉討好的樣兒:「母親您肯定不知道,這天越冷啊,二嫂越愛往二哥房里鉆。什麼分房睡,都成幌子嘍。」她還撒上嬌了,「母親,你快問問二嫂呀。」
顯然,比之三弟和三弟媳婦的事兒,婆母更關心我們東院的。
她老人家徑直看我:「老三媳婦說的是真?」
「我……」
「我倒是想起來了,中秋那日去送暖胃湯的丫鬟說,你宿在老二的房里。」
我站起來,緊張死了:「母親,我以后不敢了。」
太醫吩咐不能行房事,我還往宋儀亭身邊湊,不是明擺著讓他逾矩嗎。
「什麼敢不敢的,你想睡哪兒隨你。老二的倔性子,自小我就管不住他,而今娶個媳婦,叫他自己管,我才懶得管。」
我不敢抬頭,聽不出婆母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。
「母親還是替我管著吧,這小猴子調皮得很,兒子管不住。還得有勞母親費心。」
宋儀亭的聲音驀地從身后響起,屋內所有人循聲看過去,看到宋儀亭坐在門口的輪椅之上。
椅子是木質的,前些日子做好后取回來,他嫌麻煩,賭氣不用。
沒想到現在不光用上了,還在四弟的幫助下來了前院。
婆母起身,又驚又喜地上前迎宋儀亭,激動得話都說不完整:「兒,我……」三兩個字間就落淚了。
宋儀亭進屋,好一陣安撫婆母,而后看著我笑了。
沈月如扯我衣袖:「哎,給你撐腰的來了。」
我低語:「等出了這門,我就好好罰你。」
「罰我什麼?」
我沒想好,只在宋儀亭的目光里紅了臉。在眾目之下,他這樣寵溺地瞧著我,還是頭一遭。
「我針線活兒好,給你孩兒做雙虎頭鞋吧?」她杵杵我,「還說你倆沒有恩愛似蜜,老二看你看得眼睛都直了。我看這孩子,你得比我早生了。」
我不搭理她,羞澀地垂下了腦袋。
晚飯在前院吃,第一次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這麼大在陣仗的團圓飯。
聽聞宋儀亭也在,公爹特意從宮里提早回來。飯間其樂融融,我仗著公爹心情好,替宋儀亭討好處:「父親,您那幾壇御賜陳釀,還有嗎?」
「御賜陳釀?父親您寶貝著一直不肯給二哥喝的那幾壇嗎?我也想沾沾光。」四弟嚷嚷。
「我也想嘗。上次沒喝夠。」三弟開腔。
屋里七嘴八舌,公爹無奈,差人去取。
宋儀亭在桌下悄悄攥我的手,低聲道:「我喝不了。」
我沖他眨眼:「喝得了。」
他不明所以。
我反手牽住他:「我昨兒問過太醫了,這服藥吃完,可以停藥半月。
這半月你可以嘗點兒你平日貪嘴卻吃不到的東西。」
宋儀亭看著我不說話,一本正經的模樣。
「怎麼了?」我與他十指相扣,耳語,「能喝到饞了許久的酒,開心壞了?」
屋里熱鬧,他趁著沒人搭理我們,又說渾話:「可是我最饞的是你。這個今晚也能嘗嗎?」
我一口茶下肚,憋紅了臉。
宋儀亭說話輕聲細語:「御賜陳釀還沒喝上,我娘子的臉倒先紅了。今兒你可是紅了數回了。」
……
家宴結束已晚,天黑了下來。房中床褥準備整齊,不知道是哪個丫鬟當值,粗心大意的,床頭又錯點了一對兒鴛鴦紅燭。
我懶得罵,吃了酒后腦袋暈乎,直想往宋儀亭的床上躺。
宋儀亭酒量本就好,再說那幾口跟嘗味道似的,他沒有一點醉意。
我睡不著的時候折騰他,而他興致好的時候則會折騰我。我側身睡著,他單臂環著我,輕吻我發鬢:「琬琬,我想沐浴,想更衣。」
我困得不想睜眼,揪著他的衣衫聞了聞:「今晨剛換洗的,干凈。而且身子我給你擦過了,明天再洗。」
「就今晚。熱水我已經命人備好了,你就替我洗洗,」他軟聲討好,「好麼?」
我睜開眼,鴛鴦紅燭晃得眼睛酸澀。
我打個呵欠:「好吧。」
給宋儀亭沐浴已經成了我的日常之事。婚后他完全不讓下人著手自己的貼身事,全依仗我一個人。
好在他泡在浴桶里時就會格外乖順聽話,泡得舒服了,唇紅齒白,外加皮膚本就白皙,俏麗得不似個遭受過邊關風霜的男子。
他乖順時會給我講許多他之前從不提及的故事。盡管他從不自夸,可是他的驍勇與智謀,總在這些故事里慢慢顯露。
我好愛故事里的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