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知道,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:「所以你想演一出戲迷惑他們,讓那些蠢貨覺得你不過如此,讓他們覺得魏王還有機會東山再起?」
「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,其實當年我擒住魏王后,并不是不敢殺他,只是夏朝亂了太多年,權力分崩離析,除去奪嫡之亂,各路諸侯王也都各有各的心思,與其殺了魏王讓其黨羽再投奔其他諸侯王,不如我給他們造個我有把柄捏在魏王手里,不敢殺他的假象。
這三年來,諸侯王權力早已被我架空,已不成氣候,魏王留著自然也沒什麼用了,那就不如給他們一個機會,給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希望,我原本不想把事做絕,但他們果真敢勾結突越,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。」
我有些擔心,「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?」
李御卻突然笑著道,「皇帝昏庸無能,沉迷聲色,魏王的人謀劃多年得以潛入天牢,終于救走昔日的主子遠赴遼北他們的大本營,想必是好一番佳話。」
真是好算計啊。
我對李御再次刮目相看,一時興起,我接著他的話繼續道:「他們昔日的主子咽不下這口氣,必然是要卷土重來的,如果我沒猜錯,你在遼北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。」
「要說安插也不盡然,不過是有些聰明人愿意棄暗投明罷了。」
李御既然已經說出來了,那他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的,但我還是擔心。
「你相信那些所謂的聰明人?」
「相信啊。」李御道,「為什麼不信呢?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,更何況他們的家人在京城過得很好,出入都有人保護,我為他們解決了所有后顧之憂,他們總不可能對我恩將仇報吧。
」
他這話忽然讓我感到好笑,「能把要挾別人說得這麼大義凜然的人,恐怕也只有你了。」
「不過,有件事我需與你坦白,你那麼聰明,想必早已經猜到,從將之前那個女人娶進宮的時候,我就開始利用你……」李御嘆了口氣,滿臉歉意,「沉沉,你會怪我嗎?」
「我為什麼要怪你?」
李御垂下眸子,「我心懷歉意,從不敢告訴你,我怕你會怪我。」
剛猜到他心思的時候,我是生氣的,但后來想想,是我太過狹隘。
我也有那些小女兒心思,盼著他能無條件無理由地寵著我愛著我。
但我也更愛他,愛屋及烏。
我伸手出去捏了捏他的鼻子,「李御啊,你是君,是一國之主,是天下百姓的皇上,而后才是我的夫君。我不會怪你,正如你所說的,你就是我,我就是你,我愿意去成就你一統山河的霸業。」
「不,沉沉。」他突然將我抱在懷中,「你相信我,在我心里真的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,只是倘若內奸外賊不除,山河破碎頃刻之間,我良心難安。」
我抬起手來同樣抱緊了他,「一切就快好起來了,就讓我幫你,待皇權穩固,作為獎勵,你帶我去江南看看可好?。」
「好。」他哽咽道,「得妻如此,當死而無憾。」
十四
將近一年的時間內,我與李御形影不離。
魏王成功越獄,遼北動蕩頻繁,大大小小的戰事已起,李御依舊沒有任何動作,遼北守將多次請求朝廷發兵,不少百姓拖家帶口往南方逃,他卻是一派毫不在意的樣子。
就這樣,我成了百姓口中禍國殃民的妖妃,他從當年人人稱贊的君王成了昏君。
九個月后,我們的孩子出生了,是個男孩,他出生那日,李御便將他立為太子,為他取名李嘯。
李御笑著對我說,是虎嘯龍吟的嘯。
我身子不好,生完孩子后更是虛弱,天天要靠補藥吊著一口氣。
李御這些日子來也寸步不離地照顧著我,竟是連上朝也不去了。
他舀起一勺湯藥仔細吹了吹后,才送到我嘴邊,「沉沉,喝吧,我放了許多糖,不苦的。」
我看到藥只覺得眼前發黑,但架不住他央求一般的眼神,只好捏著鼻子喝完。
他抱著我去御花園中曬太陽,陽光之下,我看到他的青絲中夾雜了幾根白發,順手就給他拔了。
「你看你,都有白發了。」
李御將我攬進懷中,聲音微微顫抖,「白發有什麼不好的?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與你白頭偕老,沉沉,你……一定要陪我到白頭。」
我知道他大概是想起了他的娘親,這個傻子嘴上不說,心里指不定在擔心我哪天人就沒了。
我將耳朵貼在他的心口,聽著他的心跳,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腰腹,「不準亂想,我不陪你,誰陪你啊。」
養了兩個月后,我身體好了許多,為不再讓他擔心,許多時候即便是憋紅了臉,也不會咳嗽一聲,他也怕我再被風吹病了,終于答應不再讓我隨他去上朝。
又三個月后,遼北主將在李御的指示下假意歸順魏王,魏王開始明目張膽與突越勾結,勢力越來越大。
在一個風雨交加的下午,李御站在廊下,伸出手去接住拍打在他手心的雨滴。
「時機到了。」我歪頭看了他的側臉一眼,很堅毅,很隱忍。
李御卻出乎我意料地猶豫了,他嘆了口氣,「我還想再等等,嘯兒還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