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想不到問出這句話的竟是你,我原以為他多少會在乎我一點……我原以為……」
廢后說著看向李御,眼神暗淡落寞,后半句話她終究是沒說出口。
「以為什麼?」李御毫無感情地道,「你算計朕的那一刻就該想到結果。過往之事朕既往不咎,但你與朕一無夫妻之實,二無三拜之禮,算不得夫妻,朕現在就寫下休書一封,你走吧。」
「不!」廢后枯瘦的雙手撐在病榻上,使了好大的力氣才下了床。
她跌跌撞撞,磕磕絆絆,終于走到李御面前,想去抓李御的衣角,李御退后幾步,她撲了個空。
廢后眼淚滾落,啪嗒吧嗒掉在懸空的手背上,「陛下,你賜死臣妾吧,求您……不要休了我,我真的已經無處可去了……」
見李御無動于衷,廢后又轉過頭看著我,央求道:「皇后娘娘,您幫我求求陛下……」
我悄悄看了李御一眼,見他的目光十分堅決。
我自知他倔,做出的決定便沒有回頭的余地。
最終我也只能嘆了口氣,對廢后道:「陛下自然會讓人護送你遠離京城,從此你隱姓埋名,好好生活。」
誰知廢后一聽,兩眼瞪得大大的,一陣劇烈咳嗽后,指著我氣急敗壞地罵道:「不!賤人,你害我!肯定是你想要害我!你這個狐媚賤人,都是你……我不走,我死也不會走,我才是陛下的妻子,明媒正娶的皇后……」
「住口!」
方才李御面上一直冷冷的,終于在這一刻被廢后徹底激怒,他怒道:「朕此生此世的妻子只有一個,至于你,朕不認識。」
廢后哪里見過李御發怒,她再也不敢指我,又眼淚汪汪地望著李御。
「陛下……難道這偌大的皇宮中,你連臣妾的一把骨頭都容不下嗎?」
李御沒有答她的話,反而朝我招了招手,「沉沉,咱們走了。」
我看了廢后一眼,只覺她傻得無可救藥。
就在我們轉身的一刻,廢后又罵道:「賤人!你迷惑皇上,想讓皇上休了我,你們好一生一世一雙人是嗎?我偏不如你所愿!我生是皇上的人,死是皇上的鬼……」
隨后就是砰的一聲響。
我正好奇她一個出氣多進氣少的人哪來那麼多力氣罵我,正欲回頭去看,便見她已經一頭撞在柱子上,臉上都是血。
「啊!」
我嚇得失聲,太過突然了。
李御臉色青黑,他蒙住我的眼睛,帶著我轉身就走出清樂宮。
走出好遠我才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,我不是沒見過人死在我面前,只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,廢后為不讓李御休她,竟豁出了性命去。
但她顯然沒料到李御此人狠起來有多狠,即便是死人他也沒打算放過,他在命人將廢后的尸體送出宮的時候,依舊附帶了一紙休書。
我看著她遠去的棺材,并沒有當初那麼恨她橫插一腳,只覺得無限惋惜,心生悲涼。
「傻子一個,有這種不要命的氣魄,做什麼不成呢?何必非要執著一個根本不喜歡自己的人,葬送了一生。」
廢后并不算十分聰明的人,她為嫁給當年自己一見傾心的燁親王,費盡心機甘愿為亂黨效力,終于得到一紙荒唐婚書。
她滿心歡喜地嫁進宮來,原以為高墻深院足以隔絕過往,從此相夫教子,舉案齊眉,她卻沒有想過當她選擇一頭扎進黑色染缸中的時候,前路便已是死路。
送她進宮的人不會放棄讓她為自己賣命的機會,她不過是兩方博弈的一枚棋子。
現在這顆棋子廢了,那人要殺她,而李御自小被算計到大,對算計他的人從來深惡痛絕,看也不看她。
到頭來,廢后只換來朝不保夕的一場空。
十天后,李御昭告天下,正式冊封我為后。
我著一身隆重的金刺五鳳錦袍,頭戴華麗極奢的鳳冠,走在他的身邊。
煩瑣的儀式結束后,我累得骨頭都要散了架。
李御遣退宮女和太監,親自為我將盤起的長發放下來。
我看著銅鏡中他的模樣,有些感慨。
他看著我,問道:「怎麼了?不高興?」
十
我轉過身,抱住他,細細嗅著他身上好聞的松香味道,「陛下,要是有一天我老了,丑了,滿頭白發,怎麼辦?」
李御聽見我的話顯然愣了一瞬,他大概是不會像我一樣想那麼多的。
但他還是依舊寵溺地笑道:「無論你是什麼模樣我都喜歡,與白頭偕老是我一生所求,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。更何況我比你還要大一歲,所以沉沉不要擔心,我永遠比你更老。」
聽著他的話,我總算從他對廢后的冷冰冰中走出來,無論他待旁人如何,始終是沒有薄待過我的。
我仰頭望著他,這個人著實是好看極了,他是真正屬于我一個人的,誰都搶不走。
李御將我從妝臺前的椅子上拉起來,禁錮在懷中,笑意盈盈地道:「寶貝,想不想出宮去玩?」
「想想想,現在就去。」
李御思量片刻卻又眉頭微蹙,問道:「封后儀式累了一天了,你確定現在就去?」
三年來從未出過宮,一聽能出去玩,我方才腰酸背痛早已奇跡般的毫無感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