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聽到聲音,李御抬起頭來,漂亮微挑的眸子微微瞇起,打量了四周一眼。確定沒有其他危險后,并沒有管我們,自顧自地將自己那已經破破爛爛的外袍撕成布條,草草地裹住兩腿以及手臂上還在冒血的傷口。
隨后他一把抽出那尸體上的刀收入鞘中,爬起來想離開,但他傷得太重,走出兩步又倒了下去。
我一時口快,問道:「為何不進寺廟?」
「佛門清凈地,我滿手血腥,豈敢玷污寶剎。」李御一口血哽在喉頭,咳了半天吐出不少血。
能說出這番話來的,倒不像是壞人。
我看他咳得臉通紅,十分可憐,終于壯了壯膽,走過去擼起廣袖,將他扶著坐到一塊石頭上。
我想拿出手帕遞給他,誰知張開雙手之時,我才發現自己手心沾了不少李御身上的血。
我只好向香兒使了個眼色,香兒走過來戰戰兢兢遞了一方潔白的手帕給他。
我說:「擦擦臉上的血吧。」
「多謝好意。」李御猶豫片刻,終于伸出手去接過手帕,他將手帕卷起,卻是小心翼翼地替我擦去手心里的血。
「實在是抱歉,弄臟姑娘的手了。」
三
我恍然覺得,這個人好溫柔啊。
李御替我擦干凈了手后,才擦了擦自己的臉,血污盡去,只露出一張五官精致的小臉來,京城中的公子少爺們我都見過,沒有一個能與他這張臉相媲美的。
「咳咳!」
他咳了兩聲,似是在提醒我別再這麼盯著他看。
我慌忙歪開頭,為掩飾心慌,便問道:「你是在被人追殺嗎?」
「嗯。」他點頭。
「是誰追殺你?不如……你隨我走吧,我可以求爹爹保護你。
」
李御聞言眸子一亮,問道:「你爹是誰?」
我道:「楚太師。」
「哦,不用了。」他眸中的光暗下去,「我聽聞魏王一直極力拉他入陣營。」
這神情,我一眼便知道追殺他的人是誰了,不是魏王就是太后,但不管是誰,都不是好惹的主。
況且魏王一直有意向我求親,大概就是為了拉爹爹入他的派系,我不好再說什麼,只得小聲提醒李御。
「那你要小心些,這京城之中大多都是太后和魏王的人,只有王司徒為官清廉,從來不恥與這兩派為伍,如果你留在京中,還是去投靠他吧,只要你不是大奸大惡之人,他必然會庇護你的。」
「多謝。」
沉默良久,我正欲起身離去,李御突然喊了我一聲:「姑娘!」
「怎麼了?」
他垂下漂亮的眸子,很是窘迫,半晌,終于逼迫自己開口,「能……能給我點吃的嗎?我三天沒吃過東西了……」
「可我沒帶吃的,我給你錢……」
我剛拿出錢袋,他便阻止道:「我不差錢,別人也不敢賣給我。」
我有些為難地道:「可我也沒帶吃的啊,這樣吧,如果你信得過我們的話,我讓香兒去拿些糕點來。」
李御眸中不是沒有懷疑,可看他面頰有些凹陷的模樣,確實是餓得厲害,少年人餓狠了的時候,自然就想不了那麼多,他也就答應了。
很快香兒拿了吃的來,他不顧自己手上的血,抓起桂花糕就猛地往嘴里塞,好幾次險些噎著。
吃飽之后,他終于有了力氣站起來,「多謝姑娘,若是將來有機會,李御必將重謝姑娘。」
李御很快沒了蹤影,自那以后,我便有些年沒有見過他,亦不知他是死是活。
直到兩年多以后太后賓天,先帝一道圣旨,封了李御為燁親王。
當時的李御不過十六歲,未及成年便封了親王,那是何等的尊榮,邊境動亂,他又自請去戰場,一舉收復被外族占領多年的遼北后,先皇怕事,趕緊就把他召了回來,朝中大臣們皆傳言陛下有意立他為太子,就要看他能不能躲得過魏王的謀害了。
李御曾來攜重禮來太師府,一為謝我當年,二為求親。
可惜我父親早已將我許配給了太尉之子。
我遠遠地看了他一眼,沖他笑了笑。
他比從前長高了許多,模樣也更加俊俏了,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,說話卻板著個臉。
后來李御每天都會偷偷差人給我送來各種各樣的小玩意,以及一封封信,他在信里訴說這些年來是如何惦念我的,偶爾也會為我作情詩。
我長這麼大,父母管得極嚴,因此與男子說話的機會也是極少,自然沒聽過什麼情話。
看著他寫下的一個個字,我會去想他寫下這些字時是什麼模樣,陡然間我心跳加速,臉唰地通紅。
讀到肉麻的情話時,像被燙了一般,連忙把信扔開,等到心情緩過來,又撿起來重新一字一句地看。
幾個月后,他在信上說要去宮里侍疾,而后突然沒了回音。
直到聽說魏王謀反圍困皇宮,宮里的人死的死,傷的傷。
我心里像憋了一團火,突然就病倒了,三日之后,叛軍被誅殺,魏王被李御擒住,這件事才終于以李御登上帝位而告一段落。
李御還是會偶爾命人給我捎來書信,但不似從前頻繁,我知道還有許多事要等著他處理,并未怪他。
直到婚期越來越近,我越來越惶恐,我喜歡李御,便不想再嫁給他人為妻,但我父親怕他,因此軟禁了我,斷了我跟李御所有的聯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