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向來都不是個好欺負的主,把早上精挑細選的菜一股腦拎上了案板。
「得空的話就把菜都處理了放冰箱吧,人啊要有自知之明,沈姨你是干什麼的還不知道嗎,不關你的事多說無益。」
她大概更討厭我了,看我的樣子像是要生吞活剝,但是有什麼關系呢。
有些人嫉妒你,所以言語上侮辱,行動上排擠,只是你要知道那些人不過是跳梁小丑罷了。
誰是真正的強者,你心里知道的不是嗎?
出了廚房顧老爺子正在泡茶,香氣四溢,沁人心脾。
我湊過去要幫他倒茶,那根海黃梨做的拐杖就橫在了我跟前。
「你去廚房做飯吧,這里不用你來。」
我沒理他,避開拐杖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,計劃可不只一味地討好,這個時候該讓他生氣了。
「油煙對孩子不好。」
我端起紫砂壺,碧綠色的茶水落入杯子,水聲沉悶。
顧老爺子盯著茶盞,在我推向他的剎那推了回來。
他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。
「孩子確定是顧朗的嗎?」
「當然。」我勾起唇,「您不必這樣懷疑我。」
「不是我懷疑。」他抬眼看我,即使已經老去,眼神卻依舊犀利。我想起顧朗,他們不愧是父子,都是這樣充滿侵略性的眼神,讓人心驚。
我也端起茶杯,輕輕飲了一口,到底是個俗人,嘗不明白,只覺得苦。
「不用懷疑,我不是您想的那種女人。」
顧老爺子冷笑:「但愿。」
夜深的時候我又去了地下室,何語晴還沒睡,眼巴巴地等著我來。
甚至有幾分雀躍。
「今天過得好嗎?」
她沒有回答我。
「你有好幾天沒來了。
」
「對不起。」我低下頭,再抬起來時就換了副可憐兮兮的模樣,「最近過得有些糟糕。」
「怎麼了?」何語晴不由得擔心起來。
「顧朗的爸爸不喜歡我,可是我已經很努力地在討他歡心了。你知道嗎?」我抓住她的手,「他問我孩子是不是顧朗的!」
可能是我語氣激動,何語晴一時怔住,緊接著也抓緊了我的手。
「你別難過呀,沒關系的,你那麼好,顧老先生一定會喜歡你的!」
我眼角溢出淚來,何語晴遲疑著還是伸出手為我拂去了。
那雙眼盛滿了水,潤潤的,為我的難過也難過起來。
她撫著我的臉。
「別難過啊,顏顏。」
我不難過,我回望著她,強裝笑顏的樣子。
「嗯,你也一定能出去的!」
臨走前何語晴拉著我的手,依依不舍。
「你下一次來是什麼時候?」
「很快。」
我的「孩子」沒了。
這件事比我想的快,我原打算等陳姨回來在她面前把矛盾激化。但不知為什麼,顧老爺子這段時間突然變得焦急起來。他看著我總是嘆氣,也時常盯著我的肚子,完全沒有期待孫子的感覺,反而像是要把他不為人知的處理掉。
如同一條陰毒的蛇,在悄悄地吐信子。
后來我才知道是沈艷春在他跟前嚼舌根,說這個孩子是我前男友秦楓的。
天地良心,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,但絕對不會對獵物以外的人下手。
折騰起來麻煩費心思,何必呢。
我也不知道都做了這麼大生意的人智商都去哪了,想來真是年紀大了,腦子不好了。
總之,這人認定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顧朗的,非要做親子鑒定。
兩方對峙,沈艷春躲在廚房里,聽這邊的動靜。
說實話我已經看到她穿著布鞋不安分的腳了。
今天穿的是長裙,顧朗一大早起來就在我腿上綁了個血包。
「我今天得挨打,替我接著。」
我錘他的肩:「真狠心。」
男人抱著我轉起圈來:「誰讓你落到我手里了呢?」
其實顧老爺子說的話難聽歸難聽,但中心意思就四個字:親子鑒定。
顧朗上來便是否認三連:不是,不行,不可能。
氣得對面高血壓心臟病眼看要犯還不算完。
顧朗摟著我的腰,黑眸里醞釀著憤怒。
「我說過,顏顏會是我唯一的妻子,不必如此抵辱她。實在不行,我放棄繼承權。」
氣得顧老爺子舉起了拐杖。
那一棍子落在我的小腿骨,尖銳的疼痛致使我頭腦一片空白,幾乎是來不及動作完全隨著本能重重斜倒在地。
即便這之前我牢牢抓住了顧朗的肩膀,還是在痛感降臨的剎那無意識松開。
剛好撞到了股骨,連帶著后腰都是一陣陣鈍痛。
顧朗俯下身抱住我,暗自用力捏爆了我腿側綁著的血袋,很快冰涼的液體便蜿蜒而下。他抱著我急匆匆地離開這棟屋子,留下身后錯愕的沈艷春以及松了一口氣的顧老爺子。
看樣子這次「流產」對他來說是個意外之喜。
我聽見沈艷春的話:「這樣也好。」
看樣子我遲早得讓她走。
醫院里,透過玻璃我看見顧老爺子拄著拐杖站在顧朗身邊。他一只手擔在顧朗肩上,不知說些什麼,仔細想來應該是勸他與我分開。顧朗沉著臉,壓抑著火氣,臉比鍋底還黑,又透出一股子悲憤來,眸子盛滿了哀痛,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。
好像他真的沒了個孩子。
他揮開了父親的手,用一種憤怒而無奈的神情向對方嘶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