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顧老爺子的臉更紅了,氣也是喘不上來,使勁順著胸口,恨恨盯著我,卻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(九)
顧老爺子臉漲得通紅,眼睛死死盯住我,像是要盯出個洞來。
我倒是坦然,迎著他的目光并不回避。
但是對方依舊沒放棄要打顧朗的想法。
拐杖從右手換到左手,他抬起來對著顧朗的左腿重重一下。
我聽見了沉悶的聲響。
顧朗身形未動,似乎察覺不到疼痛。
繼母驚呼起來,扶著顧老爺子的手臂:「老顧!」
我在顧朗的身側,扶住了他。
面對面的兩人形成僵持的局面,在劍拔弩張的氛圍里相互瞪眼,最后還是顧朗敗下陣來,沉聲道:「夠了嗎?」
「滾!」顧老爺子愈發暴躁,看顧朗站在我這邊氣得跺腳,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。扶著繼母的手,不知是威脅還是真有其意:「叫小澤回來!」緊接著,他用手指著顧朗,「我的財產一分都不會就給這個混賬!」
繼母又驚呼起來:「好了!在說什麼胡話!小澤那諢小子挑得起什麼擔子!兒子難得回來,你又要把他逼走嗎?」她拉扯著顧老爺子要回房,不忘安慰顧朗:「消消氣,你爸年紀大了,腦子不好使,時間一長,等他自己順過來就好了。你帶顏顏坐坐吧,懷了孕的人,禁不起折騰。」
她看向我,目光很是溫和:「阿姨知道的,你是個好孩子。」
顧老爺子不肯走,被她扭住臂膀,生生拖走了。
顧朗在原地愣了片刻,額上滲出冷汗來。我扶著他上了二樓,久未進人的房間一塵不染,看來不是人不在家就被遺忘了的存在。
窗臺放著兩盆多肉,小瓷盆上貼的標簽早就模糊不清,隱隱約約看出幾個字來:顧朗的肉肉。
有點可愛。
我收回目光,攙著顧朗坐下,筆挺的西裝褲上折出一道弧形的痕跡。掀起來果然紅腫了。
他并不在意,放下褲腿,拉過我坐在床側,雙臂便圍上了我的腰,下巴擱在頸側,親昵地蹭來蹭去。
我環顧四周,在陌生的環境里,不由自主地觀察一切可以獲得信息的東西。
比如說照片。
白裙子,黑直發,是個很漂亮的女人。
彎且細的眉毛,杏仁樣的眼。雙頰微瘦,抿著唇笑,透出一股恬靜來,便覺得歲月靜好。
我認得她,是顧朗的繼母。
身后的男人,伸出食指來指著照片上女人牽著的小男孩。
「這是我。」
緊接著又指向女人的肚子:「這是顧澤。」
我聽見他的苦笑:「我原本是很喜歡她的,只可惜后來有了陸澤。」
「缺愛的小孩果然很可怕。」
顧朗點點頭:「我也這麼認為。母親早逝,從有記憶開始父親就一直在打我,直到遇見她。她抱著我,沖父親嘶吼,罵得他狗血淋頭。我第一次知道,原來懷抱那麼溫暖。但她不是我的母親,她是顧澤的。弟弟出生那個晚上,我又是孤身一人了。」
怪不得會對白裙黑發有執念,明天我要去燙個大波浪。
說話間顧朗又摟緊了我幾分。
「所以我囚禁了冉云蔚,她們太像了,一樣的溫柔愛笑,一樣的明媚燦爛。只可惜,她們都不愛我。顏顏,你說我是不是好慘?」
「我雖渴求,但絕不搖尾乞憐。」說這話的時候他扳直了我的身子,語氣認真到可怕。
「顏顏是不一樣的,我不會讓你離開。」
我拍拍他的肩,示意他把心放肚子里,順便表示明天要去燙個大波浪,順便把衣柜里所有白裙子丟掉。
哦,不對,可以給何語晴穿。
再見面的時候何語晴就淡定多了,她盤腿坐著,看著我露出期盼的神情來。
「好餓。」
她咬著下唇,雙手捂住肚子,蒼白了小臉:「想吃東西。」
我慢悠悠走下樓梯,告訴她:「有是有,但是,只給聽話的孩子吃。」
何語晴陷入了猶豫,你我都知道,一味地妥協很快就會喪失思考的能力,還有自我的主權。
她定然是不愿意事事由我掌控,但現在從來都沒有她說話的份兒。
只有妥協。
何語晴伸長了脖子,很艱難地吞咽口水,皺起她秀麗的眉。邁出這一步的艱難使得她哀戚地涌出淚來。
于是她又低下頭,手指在床上隨意地畫著圈圈,向我報告她這一天的活動。
「天沒亮就醒了,很黑很害怕,所以一直在唱歌。然后下床沿著墻走來走去,坐在地上發呆,等你來送飯。到下午也沒有來,睡到晚上,接著發呆。直到現在,你過來了。」
我摸摸她的頭,滿意地笑起來:「真乖。今天做的是糖醋排骨和西紅柿炒蛋哦。來,我喂你。」
一天的饑餓使得何語晴對食物渴求到了極點,但我從來不會讓她吃飽的。
那孩子只能可憐兮兮地望著我,可一旦我冷了神色,她就會嚇得瑟瑟發抖。
這可不是個好兆頭,再這樣下去我可就成了你的主宰。
我捧著她的臉,何語晴看著我,兔子一樣把自己縮成了一團。
「想出去嗎?」
這句話,讓她干涸的雙眼驟然迸發出神采。
「真的嗎?」
「當然。其實我一點都不想鎖著你,可是顧朗他不想娶你,你知道的,他一向不大聽他爸爸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