槐八當過不好女人,當過人家的金絲雀,雖整日做著這,可她仍是個傲骨錚錚的人。
1
阿媽的客走時多甩了槐八幾塊大洋。
槐八平躺在床上,側頭盯著男人走時撩起的門口掛著的串珠簾子。
簾子的珠鏈在一起,晃著,旋轉著,最后打著圈時,槐八才呼出一口氣兒。
“什麼客,就不是人。”槐八將目光收回來,像是終于回了神,摸到床頭放著的自己的匣子,拿出一根點上。
床欄桿上掛著她的旗袍,大紅色的,繡著花團錦簇。
出門前阿媽說今兒這客喜紅。
一口吐出來,槐八嗓子有點兒癢,咳了幾下咳出了淚,“……真土。”
煙還沒抽完,就有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進來催,“夫人這時打完了,就快回來了,老爺讓你走……啊!,黃包車在后……后門候著了。”
槐八此時還沒穿,男孩兒說著話進屋便看了個正著,只見他的臉變得紅,后半句是看著墻說的。
“你轉過來。”槐八從后面看著他紅的耳垂,抹了眼角的淚,笑,“轉過來。”
男孩兒轉過身,雙手抓著褲縫,轉過來后便看著槐八。
“好看嗎?”
“……好……好看。”
“小 胚 子……”槐八,拿過一個枕頭拋在男孩兒身上,“去,拿一套你的衣來。你們老爺讓我走,也不能讓我穿這塊布不是?”
她趴在床上,一只白嫩嫩的腳向后一勾,把自個的旗袍撩到地上。
2
踏出宅子,坐上黃包車,穿著一身男人衣裳的槐八才覺得吸到了氣。
“回嗎?”拉車的問。
“且不回去。”槐八捋了捋頭髮,往反方向指,“天沒黑,趁這幾個大頭錢還在我兜里,去聽戲。”
槐八向來是阿媽手底下最不好管的。
不過槐八愛玩,阿媽有時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畢竟槐八,是阿媽的錢寶。
還未到到聽戲的地,黃包車就不動了,被街上人群堵在半道兒。
“這是在干嗎?”槐八看著前頭烏泱泱的人,問拉車的。
拉車的已經蹲在地上歇著,回答:“在游 行!一時半會兒散不了,今兒八成是聽不成戲了……”
“抗什麼?”
“吶,前頭他們扛著的大條幅上都寫著呢……”
“我不識字兒。”
“他們好像是給前兩天被那個叫尤恩的洋人欺的那女生討個法……唉我也不識幾個字兒!這年頭十個人里,就有九個不識字的!”拉車的把毛巾往肩上一甩,往地上唾了一口,拉起車就掉了個頭,“我的姑奶奶,你瞅那些人,這下去一會兒不好,我還是把你送回去吧!戲改天也看得!”
然而拉車的剛往回跑了沒幾步,槐八就聽見身后一聲聲。
“嘭!”
有人第一響,便有人開第二、第三……人們再勇也擋不住這。
于是人亂了,散開。也有拿桿子的,更有上去的,都成篩子了……
拉車的從聽聲后就松了手,只顧自己進了最近處的巷子里,眨了影,把槐八和車都留在街上。
跑著的黃包車在街上,槐八從車上倒下來。
她人剛從地上起來,就被后面過來的一人碰了一下,差些又倒下去。
“沒事吧……”
那個男扶了她一把。
說是男人也不太對。槐八見跟前這人穿的衣,人又長得白白凈凈的,像是個小子。
見槐八只看自己,回頭看了一眼追上來的,似是下了什麼心,一把握住槐八的手,“跟我跑!”
參加的人比那方多得多,一跑全散了,追不過來。
于是槐八跟著跑了沒一會兒,二人身后就只剩下一個了,只要甩了他,槐八二人便好了。
“從這兒走……”
路過一個像是胡同時,槐八拽還想往前跑的他,閃了進去。
3
“總之把他留在這院里,不成。”
阿媽,看都不看站在槐八旁邊的男人一眼。
從槐八下午帶著這男的跑回來,阿媽就一臉青。
槐八看了他眼,在阿媽腿邊蹲下,“今兒朝人們開了響。現在正各地找今天的人……我們不留他,他沒地兒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