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給長孫晏之后,我更忙了,天天上躥下跳,巴不得他記起零碎的一星半點。
我真的心好累,什麼破腦瓜子,啥都記不得。
最累的是,長孫晏這個小兔崽子,居然還記得我五年前的影子。
……然后,然后就把宛宛當成了五年前正值十八歲的我?
臭男人,記憶出軌有時比精神出軌更讓人想扇他的頭!
「所以,你到底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?」我死死揪著長孫晏的領子,「你到底記憶出軌了多久啊渾球!」
「很快就想起來了,也就,冬獵那天……」他惜命地試探道。
小皇帝組織冬獵那天,長孫晏終于想起來了一些畫面,可惜非常散,非常亂。除了叫他頭痛欲裂,什麼都用都沒有。
為了把它們串起來,長孫晏著人去查,查五年前杜家的大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,他自己又發生了什麼。各種線索和我的那聲「晏哥哥」一叫,記憶終于像刀子一樣兀然戳中他的心。
給他最后一擊的,是沙場上射過來的那支箭。
那一刻,他什麼都記了起來。
五年前,也有一支箭向他射來,可最后,卻正中她的胸口。
她是他此刻最想見到的人。
于是他迫不及待去找她,去告訴她:「桑兒,我接你回家。」
24
狼煙滅了。
五皇子登基,京城逐漸恢復了平靜。
如他答應長孫晏,小皇帝被廢往封地,賜封號「雍王」,雍通「庸」字,五皇子這個字賜的也算別有用心,我爹陪侍左右。
臨行前,我娘來和我道別,我爹卻不愿再見我一面。
我知道他怨我,也怨自己,當年沒能一箭射穿長孫晏的狼子野心。
「有件事,阿娘想告訴你。」臨行前,我娘一改憋了五年的欲言又止,終于大大方方說了出來,「你和世子,走到今天不容易……「
「阿娘,別說。」我止住她,「沒必要說。」
她看著我,從迷惑到頓悟,半晌眨巴著眼嘆了口氣,又是哭又是笑:「桑兒,五年了,五年,阿娘竟然從沒看出來,你原來,一直都記得,你裝了五年?」
沒有忘記,才是最辛苦的事情。
我爹娘要帶宛宛一起走,我于是囑咐我娘千萬給宛宛尋個好人家,什麼都不要緊,宛宛喜歡最是關鍵。
我娘連連點頭說放心,但我就是難以放心。不知道為什麼,杜家沒有我,總覺得少了個當家做主的男人。
爹娘走后,我身子越來越大,于是在世子府好生靜養。
有一天,長孫晏入了宮,再沒回來。
我心下不安,差人出去打聽,才知道長孫晏被下了獄。
五皇子為了皇位來得名正言順,竟然宣稱是長孫晏先行謀反,自己為了勤王,才不得已起兵入京。結果原來的小皇帝非要禪位,自己才愧而受之。
謀反是殺頭的罪,明明是為他拿了天下的第一功臣,五皇子卻要長孫晏死。
君要臣死,誰也救不了。我心知肚明,但仍舊執意求見當今圣上。原本做好了他置之不理,甚至將我一同下獄的打算,卻不料,我前腳求見,五皇子后腳就出現在我面前。
「世子妃。」他喚我,然后又改了口,「不過堂兄現在,應該更想讓朕叫你長孫夫人。」
我警惕著:「皇上這是什麼意思?」
「你來,是想要他。」五皇子微微一笑,「朕是該,把你夫君親手歸還給你。
」
原來,這是一筆交易,也是他們君臣間的默契。
為了留住雍王和我爹的命,長孫晏甘愿背下五皇子起兵謀逆的所有罪名,換五皇子一個名正言順。
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?」面對長孫晏的主動請纓,五皇子卻是滿心不舍。
「一條命而已。」他安之若素。
五皇子連連搖頭:「堂兄知道的,我斷然不舍殺你。可就算我能許給你榮華富貴,從此,你也再不能在京城現身。你本有大好的仕途,有一人之下的權勢。」
長孫晏也搖頭:「若能茍得性命,臣只想有一人,便足矣了。」
他要他的長孫夫人。
「堂兄,你要的人來了。」五皇子微微側過身,他身后長孫晏向我走來。
他,他們,早該把長孫晏歸還我。
我的人,遲早回到我身邊。
不過,不是一個人,我摸摸肚子:「晏哥哥,你以后,要管兩個人呢。」
25
早早后面幾個月就放乖了,不再折騰我,終于安安穩穩來到這世上。
早早是我給我們的孩子起的乳名。「晏」字,遲也,我等長孫晏等了太久,吃了太多苦,受了太多驚。如若可以,我想早早一早就同他的心愛之人長相廝守,不吃離別苦,不必盼君歸。
待到養好身子,早早也過了周歲,我們一家三口輕舟一葉,一路南下。
京城待了太久,該去個遠離紛擾的好去處。
「明兒去看鋪子,這條街旺,這兒的鋪子以后要值大錢。」
我拿著金陵的圖紙,不由感嘆真是個天高皇帝遠的膏腴之地。
能在如此民熙物阜的魚米之鄉,與此生最不愿放手的人相濡以沫終老一生,是何等幸事。
「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。
」我新買的大宅子里,長孫晏為我研磨,看著我在紙上圈定一個新的地方,「原本怕你這紈绔的大小姐把銀兩敗完,竟不想短短月余,夫人還賺回了不少。
這樣下去,怕是要比過去作皇親國戚更是富饒?」
「那可不,以后讓你當一方富賈,有腰纏萬貫。」我專心致志。
「夫人,可我現在,不想有腰纏萬貫。」他驀地扔下硯臺,從我背后一把摟住我。
「那你想有什麼?」
「我想……有個閨女。」
咦?閨女?他居然想給我當爹?
我擰著眉:「好變態,你這什麼癖好?」
「桑兒,我們還欠個娃,才能成個好字呢。」他刮了下我的鼻子。
哦,是生個閨女,對不起。
「行,等我看完……」
「等什麼!」長孫晏一把丟下我手中的狼毫,打橫扛起我,「等五年了,還等不夠麼?如今,我一刻都等不了。」
不等就不等。
你以為,我就等得了?
人去日,燕西飛,燕歸人不歸。
燕歸,晏歸。我是何其幸運,終究等到燕歸人亦歸。
哪怕遲一點,哪怕吃的苦多一些。
沒關系,我等你。
只要是你,多久都可以。
作者:小喬
來源:知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