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像他的白月光,他就同誰好。
他寵我,哪怕我逛窯子罵臟話,哪怕我拿箭射他。
直到我妹妹入府,妹妹比我更像她。
我嫁給了我爹宿敵的兒子。
與其說是嫁給他,不如說是我瞞天過海把自己裝進喜轎里,強行塞給了這個哥。
喜堂之中,鼓樂正歡騰著,我面前的二位高堂早已坐不住。
隔著喜帕,我都能看見我爹豆大的汗珠滴在腳邊。
「這,不是咱們家宛宛吧……」我娘顫著嗓子,湊上他耳邊。
我爹緊捏著拳頭,沒等「二拜高堂」喊出來,他怒哼一聲,憤然離席,口中罵了句:「渾球!」
「繼續。」新郎官沒事兒人似的吩咐道。
禮還是成了。
1
喜帕一挑,我倆大眼瞪小眼。
新郎官長孫晏好看,一張冷面,霜似的凍著,和傳聞中一般豐神如玉。
我去摟他脖子,他閃躲開,丟下一句:「你不是杜柔宛?」
「皇上指婚,指的是世子你和杜家的女兒,可沒指名道姓說要我妹妹宛宛。」
「你妹妹?」他重新打量起我,起了幾分興致,「那你是……?」
嘻嘻,怕了吧,就是我。
我就是杜家那個活了二十三年還沒嫁出去的老閨女。
想我杜燕歸風流快活,倚翠偎紅小半輩子,也算是靠著一身浪行,親手打下威名赫赫。
就問這偌大的京城里,有哪家公子沒聽過我的名號,又有哪家的公子不怕娶到我。
不用點特殊法子,我這半老徐娘可不得孤苦伶仃到死麼。
這不,守株待兔,終于就讓我等到了。
年紀輕輕的新帝即位三把火,美其名曰幫朝中重臣鞏固關系,大手一揮,賜婚杜家女兒和世子晏,一點不管我老爹和他老爹的累累世仇。
賜婚旨意一下,我年輕貌美的妹妹杜柔宛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坐在爹娘面前,梨花帶雨地點著頭:「為了爹爹,為了杜家,女兒愿意。」
「不是,我說你哭啥呀?」我憨憨地笑了,「我怎麼聽說,這世子晏是鳳表龍姿,俊美十分,那小臉蛋,就是比起蕭郎也絲毫不差。」
蕭郎是尋歡館的頭牌,我可是他的老恩客。
「太渾了,太渾了!瞧你肚子里出來的這球!」我爹氣得直跺腳。
得,宛宛是她閨女,我就是一球唄。
「消消氣嘛。」我娘撫著老頭子的背,「你和她氣啥啊,這丫頭都渾了五年了。」
謝謝您夸我,至少不是從肚子里開始渾。
我爹連連搖頭:「唉,要不是五年前那事兒,桑兒斷不會這樣。」
桑兒是我乳名。
「什麼這樣那樣的。」我拿袖子隨手擦了把宛宛的臉,揣著兜晃了出去,「得勒,反正也不干我事兒,去找蕭郎聽曲兒咯。」
我爹一個鼻煙壺扔出來,被我熟練躲開。
老頭子,扔了我五年,中過幾次呀。
那頭宛宛白天哭晚上也哭,消息傳到世子晏府上,世子晏求了新帝幾次,要不罷了吧,搞得跟自己強搶民女似的。
新帝說堂兄這是不懂閨房情趣,小女兒家乃喜極而泣。
得了吧,再喜人都要哭沒啦。
到了大婚前一晚,身為宛宛親姐,杜家長女的我實在看不下去,摸著她的小腦袋安撫道:「宛宛,你說你這天天哭也不是個辦法,確實是挺吵的。小皇帝只說要杜家的女兒,沒說非得你。你要實在不愿,姐姐替你去吧。」
宛宛突然不哭了,瞪著雙眸子瞅我:「阿姐?」不出兩秒,她「哇」
一聲撲進我懷里,「龍潭虎穴,就留給宛宛吧,怎麼能讓阿姐身陷囹圄?」
「我沒事,能嫁出去我還挺開心。」
「不!阿姐,不行!」
「真沒事,你看阿姐也這把年紀了。」
「不!絕對不行,阿姐!阿姐你怎麼什麼都和人搶?」
嗯?我怎麼覺得,杜柔宛這妮子其實還挺想嫁世子晏的?
嘖嘖嘖,裝什麼清高,不愧是我的妹妹,也是條看臉的顏狗。
好吧,宛宛說啥就是啥,誰叫她是我親妹妹呢。
我無奈地攤攤手,然后繞到她身后,一個刀掌干凈利落把她劈暈在地。煩死了,說了我替你我就要替你,你是我妹妹不假,可我是杜家第一渾球啊。
翌日一早,我蒙著蓋頭,鉆進了本該載著宛宛的喜轎。
2
娶我還是娶宛宛,對于長孫晏來說區別并不大。
除了……
掀了蓋頭,我問他:「你又沒見過我妹妹,怎麼一眼看出我不是宛宛?」
他頭也不抬:「你這年紀,裝十八歲也不太像。」
「……也就差五歲。」
傳聞中的冷面世子長孫晏,不笑話少,今日的說話額度想必快要透支了。
他懶得再與我廢話,向門外走去,最后留給我三個字:「分床睡。」
眼瞅著他就要走出房門,長孫晏驀地停住步子,扭過頭盯了我好一會兒,破天荒地多送了半句話:「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?」
我愣了:「哪兒?」
「在夢里吧。」他自問自答。
在夢里見過我?咦,這是一句,表白嗎?
還說什麼分床睡,明明就非常喜歡我。沒關系,知道你裝清高,嘴上說著分床睡,我不讓你得逞不就行?
畢竟,分床睡可是樁大事兒。
我杜燕歸雖然口碑不算太好,能嫁得出去也實非易事,但倘若傳出去,我在新婚之夜就被夫君拋下獨守空房,我還怎麼去尋歡館混,蕭郎怕不是再不愿伺候我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