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如今為了我,面子被人這樣踩下。
我翻身下了床,不顧眾人呼喊,跑出了府,一路朝寧府上去,我敲了許久的門都沒有人開,門內的下人只道:「將軍不在,姑娘請回吧。」
我不甘心,藏在石獅子后面的臺階。行人來往,不經意瞧上我一眼,我都覺得難堪。
直到夜里,寧臻才姍姍來遲,他手里牽著那言姑娘的手。
我從石獅子后面站起,許是蹲太久了,站起的瞬間,我腦袋一陣眩暈。
他看著我,只是愣了愣,瞇眼道:「你怎麼來了?」
我垂眼,看著他們相交的手。
「她就是你喜歡的姑娘?」他身邊那英姿颯爽的姑娘歪頭打量了我一眼,然后笑了笑。「挺漂亮的。」
寧臻無奈瞥她一眼,閃過一絲笑意,語氣帶著淡淡寵溺。
「別鬧。」
他又看向我。「還有事嗎?」
這句話讓我冷的渾身打顫,我看著他,問到:「你退了我的庚帖?」
他看著我,然后點頭。「是。」
我點點頭,還想問什麼,可為了維護我微薄的自尊,我只是挺直了脊背,然后看著寧臻的眼睛。
「寧臻,今日之事,是我叨擾,日后不會了。」
我轉身離開之際,身后女子拉住我的手,她很漂亮,眉眼處有一大片疤,像大片艷麗的映山紅。
她替我整理了歪掉的發髻,朝我笑了笑,然后道。「發髻歪了,這樣才漂亮。」
霎時,我對她生不起一絲惡感。
「謝謝」我小聲道。
2
轉過街角,我看見我哥在街頭等我,莫名的,委屈涌上心頭,我沒忍住落下淚來,小聲喊道:「哥……」
他無奈看我一眼,然后牽著我的手腕。「哥哥帶你回家。」
家里燈火通明,我爹我娘都沒有睡覺,坐在大廳,我爹拿著書,眉頭卻緊鎖著,桌上的飯菜還有些熱,他們目光擔憂,見我回來,才幽幽嘆氣。
「容熹,過來吃飯。」我爹叫我。
玉珠給我盛飯,氣氛一時有些壓抑。
「見到寧臻了?」我爹問我。
我點點頭,不知道該說什麼,他放下筷子,只道:「容熹,你自幼我便送你去讀書寫字,是讓你讀萬卷書,行萬里路,不是讓你眼里只有寧臻一人,而你的眼里,也不該只有寧臻一人,你看看這些年,你都干了什麼。」
我點點頭,聲音哽咽。「對不起爹爹。」
這些年我干了什麼?我也在想,我日日在佛堂祈福,祈禱寧臻平平安安,我和我娘使性子,不愿意嫁人,也不愿意去結識別的好男兒,我看不見我娘白了的頭發,聽不見京城的人說太傅之女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。
我自幼便身體不好,許是郁結于心,又逢大雨,天氣變涼,自那日后,我便生了一場大病,這大病幾乎要了我半條命。
迷迷糊糊間,我看見身邊有個黑衣男子,他握著我的手,小聲喊我的名字。
「熹熹,你快好起來吧。」
我不知道那人是誰,看不清他的面容,只聞見淡淡的蘭花香。
混混沌沌間,我做了一場夢,夢見了兒時的學堂上的朗朗書聲,夢見京城熱鬧的十里長街,夢見不歸山漫山遍野的杜鵑花。
醒來只如大夢一場,我哥守在我的身邊,面容憔悴,眼里帶著紅血絲。
我朝他伸手,他卻用力拍開,一個大男人,又哭又笑。
「你嚇死哥哥了。」
我朝他笑了下,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擺,輕聲撒嬌,「我沒事。」
我娘和我爹也輪番來看我,我娘抱著我,眼淚流個不停。
我朝她笑,安撫道:「阿娘,我沒事。」
僅此一次,我便知,這些年,我錯過了什麼。
我娘抱著我,到了夜里都不曾離去,我娘問我。
「熹熹,你到底想嫁一個什麼樣的人,過什麼樣的日子。」
我想了想,才道:「像爹爹和娘親這樣的,爹爹沒有妾室,我和哥哥沒有亂七八糟的嫡子庶子之爭,相夫教子,安安穩穩的日子。」
我娘嘆了一口氣,幽幽道:「這樣的男人娘給你找一個,咱不念著寧臻了好不好?」
我愣了愣,好半天才點頭。「嗯。」
我娘說,我和寧臻的緣分,是孽緣。
彼時寧臻還不是如今風光無限的寧將軍,他那時還是平南王府小世子,京城出了名的浪蕩子。
他爹的封號,與楚弈家的不同,他爹的封號,是實打實的功績換來的。
遇見寧臻那日,我隨玉珠在芙蓉繡坊買新出的布匹,剛出門,便被寧臻拉上了馬。
而身后,便是他爹氣急敗壞的聲音。「死小子,你今天要是回來我打斷你的腿。」
突如其來的這一下嚇得我尖叫出聲,他伸手捂著我的嘴,帶著笑意的聲音隨著風聲響起。
「容家小娘子,得罪了!」
他生了一雙含情的桃花眼,很漂亮,我窩在他的懷里,只能看見他凌厲的下頜線,還有微微凸起的喉結。
他輕笑一聲,低頭看我。
「容家小娘子,你怕不怕?」
我點點頭又搖搖頭,出了城門,他速度降下來了,翻身下了馬,牽著馬繩慢悠悠地走,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的人,只紅著臉看著他的側臉。
他回頭朝我笑道,問我:「容家小娘子,你要不要學騎馬?」
我紅著臉,只道:「我哥說不讓我和你玩。」
他愣了愣,笑地直不起腰,待他笑夠了,仰著頭看我,輕聲帶著誘哄的語氣同我道:「那你偷偷和我玩好不好,不讓你哥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