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我的竹馬吵架了。
因為我偷摸畫了他的小人漫畫,一不小心火了,賣得滿京城都是。
他曾經帶著我游街、觀花、逛廟會,給我買花燈和糖葫蘆。
我也曾在他練武受傷時,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,生怕弄疼了他。
可是大家年歲漸長,便漸行漸遠。
畫他的本子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,可惜事與愿違。
「蕭晴嵐,畫我銷毀了,以后都不會再畫了。」我對他道歉,以及道別,「……我要進宮了。」
他倏然間睜大了雙眼,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我。
然后咬牙切齒對我道:「楚小五,你敢去試試!」
1
蕭晴嵐是我竹馬。
怎麼形容呢?大抵上是那種在京城西大街上騎馬繞一圈,也能被大街小巷的小姐夫人們擲瓜果盈框的俊俏少年郎。
唯一的缺點是脾氣不好,忒高冷,不愛理人。
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份兒上,我忍了。
當然,我忍他,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。
那就是給他拉郎配畫 CP 本,往往都賣得特別好……
通常是我畫原稿,再讓書局的畫師拓印。因耗費較多工時,價格不菲,可即便如此,依舊供不應求。
我猜是小姐夫人們自知沒能泡到蕭公子,所以很樂呵地跟著我磕 CP。我已經按照京城世家公子榜,把他和排名二到五位的美少年全部拉郎過一輪了,效果甚佳。
你問我排名第一是誰?自然是他,蕭二少。
但從第六位起我不是很看得上,所以我把魔爪伸向了宮里的太子殿下。
可能是因為新換的男主角過于勁爆,這個本子一下子火了……
蕭晴嵐來興師問罪那天,我還在給新劇情打草稿,直接被抓了個現行。
他丟下了一句「銷毀原稿,市面上流通的你自己處理」,然后轉身就走。
我拽住了他的袖子,氣道:「你快一年沒登我家門了,此番來就是為了這個事兒?興師問罪完就要走?」
「我還要去巡防營交接。」蕭晴嵐道。
「哦,你領了禁衛軍左金吾衛的職,是大忙人了,多的一句話都沒空跟我說。那你走吧!下次別來了!」
我氣得轉身拂袖,本想著他好歹哄一哄我,卻沒想到他真的直接走了……
把人趕跑之后,我很后悔。
我一個人坐在家里小花園的石階上,一邊扯那根可憐的狗尾巴草,一邊忍不住想:楚小五啊楚小五,你是楚家的幺兒,被慣得無法無天,一生氣就要放狠話。
好了吧,人家真的走了,你又后悔。
真是郁悶死了。
按理說,我身為蕭晴嵐的青梅竹馬,應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。
不僅我自己這麼認為,我們身邊的人也這麼認為。我每年過生辰,收的禮物能堆成小山,但閨中密友們只會關心「蕭二公子今年又送了你什麼?」;我去街上買胭脂,偶遇打馬而過的蕭晴嵐和他的友人,他身邊的人也會一直打趣他,他亦從不解釋。
小時候,他帶我去逛花市、逛廟會,給我買花燈和糖葫蘆。
他是習武之人,身上總免不了傷病,都是我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。
我總以為我們一輩子都能這樣在一塊兒,到了年紀就訂婚——反正我也想不出第二個人選來。
但沒想到長大了,卻是漸行漸遠。
我們很久很久沒有一起出去玩兒了,說是如今不再合規矩。
他領了禁軍的職,日日在巡防營里,更是不再有空來找我。
雖然每逢生辰和年節,蕭府送來的禮物照舊;雖然當年拿糖葫蘆和兔子燈哄我開心的少年,如今早已出落得如清風冷月一般;雖然……
雖然……但是。
但是一切都不一樣了。
2
我一個人跑去望仙樓買醉,在二樓的窗邊挑了個雅座,叫小二上酒。
酒剛入喉,忽聞旁邊一桌在討論蕭晴嵐。
一人不滿道:「他蕭晴嵐算什麼東西?就因為有個好爹,上來就是左金吾衛?」
另一人嘲諷道:「還憑那張臉嘍!他一帶人巡防,滿大街都出來看,倒是『秩序井然』得很,呵呵。」
這酒頓時就喝不下去了。
我拍案而起,毫不客氣道:「兩位仁兄,背后嚼同僚的舌根,這樣不好吧?」
「你誰?」一人皺眉回頭。
「你祖宗。」我扯了扯嘴角。
對方被我直接罵懵了,我乘勝追擊道:「建議你們不要隨便裝傻抹黑別人。如果真是鳥一樣大小的腦子記不住事兒,那我來幫你們回憶回憶——去年皇上下令重整禁衛軍,特意將左右金吾衛一職對外招選,凡是有意者,首先需進行文試,通過后再行武試,排名前兩位者得官職。蕭晴嵐實打實地考出來的第一,你們還不服了?」
對方「哈」了一聲,冷笑著反駁我:「你們這群小娘們兒就是看臉,翻來覆去就是車轱轆話,把他夸得跟神仙一樣!怎麼,你親眼看過他考試?他最后武試擂臺賽贏了誰、怎麼贏的,你都親眼見到了?你怎麼知道就沒有暗箱操作呢?來來來,你告訴我!我就搞不懂,他又不娶你,你上趕著給他說話做什麼?」
跟我吵架的人嘴皮子和我一樣利索,卻偏偏一句話就戳中了我的軟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