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正他爹已經坐實了謀逆的罪名,只要皇上還在位一天,她就別想有好果子吃。
「朕沒想到他能藏在京中這麼多私兵,宮里怕是也早有人有反心,借此機會一網打盡也是好的。」
他瞧著我給他包好手臂,然后喚道:「立刻出宮,留下守衛高府的人,其余人全部調回來,馬上。」
「是。」
那人身輕似燕,領了命便飛奔而出。誰知過了一會,卻又去而復返。
「皇上,叛軍根本未在后宮處逗留,而是徑直來了養心殿。外面已經被圍起來了,我們現下人少,只怕是打不過,請您先移駕,末將替您善后。」
小皇帝嘆了一口氣,「姜還是老的辣,高雍果真是個人才,分得清輕重緩急。」
此時的高雍就是在困獸之斗,宮外都是兵,他手里這點人手,只夠借此機會直擊要害,若是皇上被擒,宮外即使萬人之師也不得不罷手。
也許高雍本沒有盤算著走這一步,打仗他不是好手,謀算人心確是一等一的,兩千余人的私兵,雖有逾矩,卻也不至于造反。
我一時想到剛才高仰瑤的話,如若不是因為我,會不會就不至于此?若是高仰瑤如愿以償地得了后位,是不是高雍也不必搭上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背水一戰?
不,不會的。皇上怎麼能容忍一直有人左右他的選擇,一直在他身邊指手畫腳。
他是君王,再年輕也是一個王朝的掌權者,他不能容忍這樣一個權勢滔天的國丈,一個無法掌控的皇后。
這是致命的威脅,他所做的一切,是為了我,但不僅僅是為了我。
「還愣著?走啊!」
我的思緒被他打斷,又聽到他說:「今日朕為什麼會受傷,你們這些做暗衛的到底在想什麼,朕需要你們給朕一個答復,守住養心殿,活著等朕回來問罪。」
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暗衛,那神色與我記憶中的先皇如出一轍,轉身便帶著我走入了內殿的暗道。
「朕也沒想到,還能有棄宮出逃的這一天。」
他語氣輕松,我卻高興不起來。
這根本也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,他原本的計劃里根本沒有這麼一出。
「也是,怪朕,那會兒沒聽你勸,把御林軍調開。沖昏了頭腦。」
「不會的,皇上,我們此番出宮,正好與宮外的兵馬匯合,可以來個甕中捉鱉啊!」
他笑了,「朕的小軍師,從哪學來的這麼多?」
「在行宮時,你不在的時候,閑來無事看了看你書柜上的書而已。」
他用受傷的手提著燈,另一只手攬著我。暗道狹小,我與他貼得如此之近。我想替他提著燈,卻被他一句「我來吧」攔住了。
我又想起剛才那個暗衛,便問他:「剛才怎麼不帶他一起來?一會兒出去也好有個照應。」
「小傻瓜,今天這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,若不是里應外合,這宮門怎麼會破得如此之快,宮里內奸并不少,他們暗衛十余人,剛才竟沒有一個人攔住那女人,此番失職,朕治他們死罪都不為過。」
「更何況,暗道內空間狹小,我二人并不是他的對手,萬一他起了歹念,或是本就已經叛變,我二人今日只怕會葬身于此。」
「皇上不怕他一會再跟上來?或是透露給叛軍?」
「暗道的門短時間內只能開一次,下次可以開啟時朕都能打回來了。
他們若守住太和殿,朕回來可以不計他們的罪。」
我意識到,他不再是從前那個喜怒不定的少年了,他現在的思想,氣度,雖不夠周全卻也經得起審度的謀算,儼然是一個帝王應有的。
只是他身邊日夜守衛的暗衛都已經成了他的懷疑對象,他卻依然敢摟著我往前走。
若是包藏禍心的人是我,那后果豈不不堪設想。
出了暗道,他帶我直奔高府,此刻的高府被重兵包圍,所有家眷都上了鐐銬,跪在門口。宮中有變的消息也剛被帶到,所有兵馬已經集結起來。
寧小將軍正準備出發,卻見皇上而來,又驚又喜,立刻下馬行禮。
皇上拉起他,「朕沒事,宮內人手不足,馬上帶兵回宮,刻不容緩。」
后面的人遞上來一匹戰馬,皇上翻身而上,又伸手,欲拉我上去。
我猶豫了一下,正想上前,卻被一旁的寧小將軍打斷。
「皇上,不可再帶她。」
「為何?」皇上手上動作一頓。
「按理來講,高雍藏這兩千人也翻不起什麼風浪。怎麼恰好就等著人馬都調開了再讓內奸給他開宮門呢?皇上不疑惑嗎?臣等籌謀已久,差點就此功虧一簣,皇上身邊,只怕早有細作吧?」
「不是她。」皇上眼神堅定,我瞧這情況不對,這等危急存亡的時刻,君臣不應因為我相爭而離了心。
「皇上,宮內刻不容緩,奴婢隨您一同去難免會讓您分心,不如就留在宮外,待您平定叛亂再來接奴婢。」
我跪在地上,盈盈一拜,他對后面的將領吩咐,「保護好她,她若有事朕定不饒你們。」
他凝視我一會,便揮鞭而去,駿馬揚起一陣風,身后萬軍相隨。
我遙遙望著他的背影,心中感慨萬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