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飯的時候我也不怎麼抬頭看周奕然,總覺得自己不太敢和他對視,他目光溫柔,像汪碧波,甫一相接,卻讓我覺得呼吸困難。
他們閑談,待到了打烊,周奕然倚著椅背閉眼睡著了。
睫毛在燈光下根根分明,就這樣露臉不設防的倒在那里,脖頸微揚,喉結清晰,下顎線條明利。
室內溫熱,我還是給他披上了一條毛毯。
晚上我開車,周奕然坐副駕,被叫醒上車稍微有點呆,我挑眉看他半天,他與我對望。
我無奈,傾身過去為他系上安全帶,他在我耳邊低低的問,“蔣師傅?”
…好吧,我又成司機了。
“怎麼了。”
“要把我安全送到家哦。”
“嗯嗯嗯,你睡吧。”
偏頭看看他,閉著眼睛手抱在前胸,居然有點乖巧,晚上他喝了點酒,又困又累,這會的狀態很神奇。
我給他拍了張照片發到他的手機。
備注:5歲有嗎。
第二天收到的回復是一個鐵錘敲腦袋的表情包。
導師在首位cue我,“怎麼,我講的很好笑,你們大師姐嘴都合不攏。”
我立馬正襟危坐,關掉手機不再開小差。
更年期的大老板,惹不起。
晚上周奕然精神滿滿的來學校門口接我,這個冬天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穿棉襖,某運動品牌黑色短襖,下面是淺色牛仔運動鞋,這麼一套,他穿起來就像個大學生。
我老遠叫他,“學弟。”
他笑瞇瞇,“別亂叫,5歲的人做不了你這大博士的學弟。”
我笑著拍拍他胳膊。
地上的雪沒化,凝成冰,我一下沒站穩,腳下打了個滑,他伸手拉住我,此后到停車場這一路,都沒再松開。
…
春節前夕,我和周奕然單獨出來吃飯,海邊餐廳,周奕然玩了手浪漫,深色的海,彎彎的寒月,璀璨的燈光,以及紅酒味的親吻,是那天晚上的記憶。
最深刻的當然是,那人在燈光下明亮如星子的眼。
除夕夜晚,一大家人,別墅燈火通明,隔壁卻寂寥無聲,爸媽主動提及,常住的秦楚搬去了市中心的公寓。
再次見到秦楚,是春天。
柳樹抽條,隨風微晃。
秦楚手上搭著白大褂從醫學樓出來,鼻梁上架了副眼鏡,抬眼時與他對視上。
他邁動雙腿走過來,從兜里摸了顆糖遞給我,“我去看醫生了,吃糖會開心,希望你也開心。”
我笑笑接過道謝,很甜的奶糖。
“你也要開心。”
然后道別。
閨蜜從停車場出來,捏了捏我的臉,“至于嗎,談個戀愛,無時無刻不在傻笑。”
我拍她,她拍回來,來來回回,幼稚又快樂。
再然后,就要去接周律師下班了。
[正文完]
周奕然番外
1.
周奕然在洗手臺上捻滅了香煙,小賣部的老頭兒騙人,說這煙香,明明只有嗆,50塊也不能浪費,他揣好在兜里,準備拿給班上那群傻蛋嘗嘗。
陶哥又跑出去旅游,不上課,他也想去,但他爸不讓。
他無聊的向遠處眺望,這一看稍微嚇了跳,一個女孩穿著三年級校服套裝站在樹梢上得意洋洋,低頭,好麼,一群熊孩子圍著拍手叫好。
樹干細,前兩天還下雨刮大風,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這女孩。
正準備叫人悠著點,嘎吱一聲,他只覺得一陣風拂面,然后就是轟天黑地的哭聲。
他本來覺得有點不忍,有些疼,但看那女孩被老師扶起來張著嘴哇啦哇啦哭,手一挪開,門牙斷了兩顆,實在是憋不住,他笑出聲。
遇見的人太多,周奕然對一面之緣的人印象其實不深,但那女孩是個特例,太特別,也可能是她漏風的門牙過于突出,導致他一看見她就想笑。
她也著實是個傻蛋,見著她,要麼拎著掃把和同學打架、要麼在學校花壇邊偏頭抄同學作業、要麼躲在學校角落用一半的門牙啃冰棍,反正總是不消停。
畢業時,周奕然還稍微有點失落,以后生活就少了個樂子。
2.
但初二,一開學即遲到,他翻墻遇見的是個熟人。
牙齒換完了,頭發干干凈凈的扎在腦后,本以為變了性子,但看那熟練的伸腿扒墻的動作,好麼,他的快樂又回來了。
初中高中都是同個學校。
周奕然經常能看見她。
長大了,以前那些習慣不知不覺收斂了。
看見她時,要麼和女同學在操場同聽一個MP3,要麼在球場上揮羽毛球拍,要麼在食堂吃酸辣粉吃的滿頭汗,甚至在國旗下代表演講…
要麼,撐著下巴坐在看臺上呆呆望著籃球場。
她有了喜歡的男孩,這實在是過于明顯,也實在是有跡可循。
聽MP3時,旁邊的樹下那男生在低頭看書;揮羽毛球拍時,那男生手臂撐在后頭被人圍著在看足球賽;食堂吃飯時,一邊探頭探腦一邊喝水,那男生坐在她正前方。演講時,男生是旗手,難怪她一直視線左偏。
總歸是,被動的、主動的、潛移默化的、不由自主的關注她好些年。
心里微微失落,卻搞不明白為什麼。
直到出國后,身邊的朋友、學校的同學摟著自己的女友在他眼前親密時,他才后知后覺,那是不自知的少年心動。
回國后,媽媽拿著一疊照片在他面前翻,他仰靠在沙發上嗯嗯哦哦的應,就是不發表任何價值性意見。
手機掉了,他彎腰撿,一晃眼,茶幾上照片里,有個女生笑的斯文又秀氣,他捏起來,“她吧。”
【end】
作者:李白云
來源:知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