場下熱鬧得緊,我卻在臺上一杯一杯倒著酒。
一面是難得有機會喝這坊間名酒;一面,大概還是有些心有不快。
我臉上仍舊掛著得體的笑,眼神卻開始迷離,所有人在我眼中,都變得晃起來。
我感受到下面有一道目光始終鎖在我身上,抬眼去找,卻又尋不見,只有在人群中發著光的遲墨。
再抬頭時,就看見兩個腦袋的遲墨被婢子領著離席,衣袖上好像是一灘水漬。
我眨了眨眼,再眨了眨眼,遲墨就沒了!
高璟弈問我是不是醉了,他說讓賀鑄送我回宮,這里有他呢。
我說好,可是我想自己走回去。
高璟弈不放心,卻終究犟不過我。不過宮中都有人巡邏,該是不會有什麼大事的,他這樣想著。
拎著壺酒,離開了吵得人腦仁疼的華晨殿,夜幕沉沉,月亮卻格外得皎潔。被冷風一吹,腦子倒是稍微清醒一點了。
抬頭看了眼手中的酒壺,在看了看自己搖搖晃晃的身子:不行,這樣子太沒儀態了,得找條人少的小路!
從小路朝華鷺宮一路晃回去,走過灌木叢、走過小橋、走過燃著燈籠的小路,耳畔時不時傳來熬夜小鳥的叫聲,我順手給自己灌了口酒,見前面有個亭子,便想著歇歇再走。
月色很美,夜幕很沉,燈火很暖,夜色很涼......以及從燈火中走過來的人,他太好看。
遲墨換了一身玄色衣裳,看著坐在亭中的我,眉頭微微有些皺:“殿下,在這里做甚?”
我抬頭定定地看著他,他眉眼很好看,鼻子很好看,嘴巴很好看,頸線很好看......
“太傅,你真好看。”我定定地望著他,一字一句地說。
遲墨背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蜷:“殿下是要回華鷺嗎?殿下走叉路了,臣送......”說著,便要過來扶我,卻被我一把拉住了手。
遲墨呼吸一窒。
我緊緊拉著他的手,起身就往他跟前湊:“太傅聲音也好聽。”
我盯著遲墨的唇,有些吐詞不清,混著酒意:“是不是太傅嘴里有什麼秘密啊......”
遲墨微微低頭看著我,眼底暗了暗,喉結滾動,呼吸有些重:“殿下......”
我逼近上去,吻上了那張淺色的薄唇:他嘴里一定有什麼秘密,我這樣想著。
遲墨被我猛地靠近驚得后退了半步,一下子靠上了欄桿,還未說出口的話就被我堵了回去。
酒壺被丟在地上碎了開來,“千絲雪”蔓延開來,整個亭子里都是酒的醇厚,醉人得緊。
烏發順著身側滑落,在漢白玉上與他的糾纏在一起。
他身側暖白色的玉佩時不時敲擊在漢白玉上,發出清脆而悅耳的聲音。
我在他口中找著心心念念的秘密,卻被滿腔的酒意與甜沖得頭腦發昏,只覺得這人怎麼能比“千絲雪”還醉人。
手不自覺地碰見了他的手,從他的指縫中插過,遲墨的手抖得厲害,最后還是緊緊得扣住我的手。
我趴在他身上,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:“遲墨,你娶我好不好?”
他單手摟著我的腰,我沒聽見他的聲音,昏昏乎乎地又去找他的唇,去找那醉人得酒意與甜。
醉人的或許是月色,或許是酒,或許是夜幕,但真正能讓我醉到不愿醒來的,只有你。
良久,遲墨嗓音暗啞而鄭重:好。
《月色撩人》 大婚番外
嗩吶聲響,鑼鼓喧天,我置身在一片紅海之中,耳畔是馬車外街道上百姓們的笑語和祝福。
紅色的蓋頭遮住了我的大部分視線,只能透過流蘇的邊緣看見馬車紅色的一角。
這是我第八次穿上嫁衣,卻是第一次,出了皇宮;也是這一次,我要嫁人了。
嫁給我曾經喜歡卻不自知的心上人。
輕輕蹭到一旁掀起蓋頭,將車簾拉開一條縫偷瞄著最前方騎于白馬上的新郎——他一身紅衣,烏發由一頂白玉冠全部挽了起來,信手拉著韁繩,朝兩側的百姓頷首道謝。一如千燈節那日。
我從未見過他穿紅衣的樣子,卻不想現在也只能看個背影。
我還縮在縫里悄咪咪地“偷窺”,就被綠豆糕抓包,然后被“膽大包天”的綠豆糕一把懟了進去!
“公主呀奴婢的公主哎,您別這麼迫不及待啊,馬上駙馬大人就都是您的了!”隔著薄薄的車壁,綠豆糕刻意壓著嗓子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我:……
臉上一熱,端端正正給自己蓋上了蓋頭。
剛好坐正,窗口就丟進來了一個東西:《春情》
我:???
“公主,這個是太子殿下早上塞給奴婢的,讓奴婢悄悄給您。不過奴婢看您在車上挺無聊,要不您現在看看解解悶?”
我彎腰拾起那本畫著藍色花紋的書:“知道了。”
沒想到高璟弈那小子還挺貼心,知道給我準備話本。
興致勃勃地剛翻了兩頁,就像是被燙了一樣把書甩了出去。看著無辜地躺在地上的書,一股熱氣涌上了臉,心跳得厲害。
高!璟!弈!
馬車停下,太傅府到了。
外面的嬤嬤開始說著流程詞,我趕緊將那本《春情》裹了裹塞進了衣袖,然后坐得端端正正。
車簾被掀開,流蘇之下,他的手與光一起出現在我視線里:“皎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