準確地說,所有的聲音,所有的動靜都停止了。
萊弗茨打落我的匕首,我這才發現,所有的觀眾都定格了,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。
時間暫停了。
只有我和萊弗茨還能移動。
萊弗茨撿起辛西婭之刃,眼里是濃重的冷意和怒火。
「為什麼?」
他向我逼近,身上冒出了火焰。
我后退:
「因為你害死了我哥哥。」
「你難道不知,你和我定了契約,我死了,你也活不了?」
「我知道。」我看向手里發光的圖案。
「你向我保證,你會永遠陪著我的。」
「對,我是說過。所以,我會與你同歸于盡。」
他笑了:
「不,我是要你永遠陪著我。」
地面突然開始塌陷,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,越來越大,而裂縫下面是黑漆漆的深淵。
萊弗茨伸展出巨大的翅膀,抱住了我,向深淵下面飛去。
突然,我的手腕被一條繩索套住,暫時阻止了萊弗茨帶著我飛下去。
是天使扔出的繩索。
他在上方揮動著翅膀,繩索的另一頭在他手里,他向上用力拉著繩子,說:
「快把惡魔推開!
「他要帶你飛往虛無之淵,那里沒有時間,沒有生命,什麼都沒有!」
萊弗茨想要用辛西婭之刃,砍斷套在我手腕的繩索。
可突然,他一聲悶哼,然后看到了插在他胸膛的匕首。
而我握著那把匕首。
我手中這把,才是真正的辛西婭之刃,而舞臺劇時被他打落的那把,不過是我拜托天使給我做的贗品。
他的身影開始變得半透明了起來,我知道他終于要消失了,一切要結束了。
可他還是盡力伸手,要去斬斷我手腕上的繩索。
他想帶著我一起沉沒到虛無之淵。
我閉上眼,罷了,反正我答應過他,要永遠陪著他。更何況,同魔鬼的契約,也注定了他若消亡,我必身殞的命運。
可是,我等待了一會兒,繩索卻沒有斷開。
那只手被他緊緊握住了。
他吃力地念了一段咒語,我們交握的手射出光芒。
當他移開他的手,我發現手心的圖案消失了。
他……解除了我們的契約。
他微笑著說:
「你自由了。」
他低頭親吻了我額頭:
「晚安,辛西婭。」
他的身影漸漸消散了,化成一簇簇火苗,火苗又化作燃燒后的灰燼,飄向了四周。
天使把我拉了上去。
剛一回到地面,時間重新開始走動了。
一切恢復了原狀,觀眾也完全沒發現時間暫停過,但他們還是疑惑地發現,舞臺上只剩下了公主,扮演惡龍的男演員不見了。
隨后他們又注意到,漫天飄散著不知從哪兒來的燃燒后的灰燼,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。
突然,舞臺劇落幕的歌聲響起了,凄美空靈的女聲在唱著:
「I shot an angel with my father』s rifle.
(我用父親的來福槍射殺了一只天使)
I should have set it free, but I let it bleed.
(我本該放它走,但我讓它流干了血)
Made it into taxidermy, hung it on my wall.
(把它制成了標本,掛在我墻上)」
觀眾們在歌聲中站起來鼓掌,掌聲雷動,而我看著漫天向我飄來的小火苗和灰燼,淚流滿面。
<謎底>
眼前一片空白。
「溫茹茉小姐,溫小姐,溫小姐……」
誰在叫我?
我看清了面前的人的臉,有點眼熟。
這不是溫司年的秘書嗎?他怎麼會出現在我面前?
「溫司年的秘書?」
他愣了一下,又溫和地笑了。
「您剛剛說惡魔被殺死了,那之后呢?發生了什麼?」
他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麼。
「之后……」
我盡力去想著,頭有點疼。
「我……我好像不記得了……」
「沒關系。那您下次再告訴我。」
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人走了過來。
「劉醫生,那我帶她回病房?」
他點了點頭,我聽見他說。
「注意要時刻看著她,不要讓她又跑了。
「還有,千萬不要讓她照鏡子。」
我大腦里一片空白,也無力去想他們是什麼意思,在兩個護士的攙扶下,麻木地走了出去。
我聽見周圍有人看著說:
「年紀輕輕的,長得又這麼好,真可惜呀。」
我沒有管他們在說什麼,只是如同行尸走肉一樣向前走著。
忽然,我停下了腳步。
「怎麼了?」護士小心地問。
我的視線瞟到了旁邊的窗戶。
我轉過去,看見了窗戶上面,我的倒影。
那是一個……
男人的身影。
記憶的水閘被打開,許許多多的碎片涌了過來。
我頭痛欲裂,捂著頭倒了下去。
直到一個人跑了過來,把我攙扶起來。
我看清了他的臉。
「天使?
「你怎麼在這兒?」
他看著我,有些哽咽:
「我……我不是天使。
「我是溫司年最好的朋友。
「你……你也不是溫茹茉。
「你是溫司年。
「阿年……醒醒吧……小茉死了很多年了……」
我像碰到了一塊烙鐵一樣把他推開,咆哮著:
「你胡說!
「溫茹茉沒有死!死的是溫司年!」
我瘋狂地砸著身邊的一切,直到被幾個人按住,護士給我注射了藥劑,我才昏昏睡去……
下午溫柔的陽光落在筆記本上,風輕輕吹拂著紙頁,上面是劉醫生的筆記。
「溫司年,多重人格患者。有家族精神疾病史。
幼年時家庭成員三名,其父親患間歇性精神病,還有一個領養的妹妹溫茹茉。
后來,他父親高空墜落身亡,同時期他分裂出第二人格,這一人格名為萊弗茨,暴力人格,患者的痛苦承擔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