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到房間,繼續翻著溫司年的日記。
上面的字觸目驚心:
「怪物又出現了。
他最近出現得更頻繁了。
他想傷害小茉,我感覺得到。
他傷害過她。他騙小茉玩捉迷藏,然后把她推下樓梯。
他到底想對她做什麼?」
這篇日記寫于我 18 歲那年,日期是在那場噩夢之前。
溫司年說的怪物是誰?
我 9 歲被推下樓梯是那個怪物干的?
難道說,怪物就是此時此刻的溫司年,也就是說,外面的那個人不是真正的溫司年,不是我哥哥?
可是他為什麼可以隨時隨地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,為什麼溫司年會害怕他,控制不了他,甚至不敢告訴我有他的存在?
我思緒如一團亂麻,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個畫面,在校門口撐傘等我的他,把我護在身下的他,為我拼命賺錢的他,推我下樓的他,要強暴我的他,車禍現場的他……
成千上百的溫司年在對我說話,一聲聲喚著我。
小茉,小茉,不要怕。
小茉,小茉,快回來。
小茉,小茉,來找我。
我捂著頭,真相在膨脹在鼓噪,我眼前卻蒙著一層霧,怎麼都撥不開。
所有的溫司年都重疊在一起,溫暖的他,冰冷的他。
我死死咬著嘴唇,才沒有驚叫出來。
「哥哥會去救小茉。不管有多遠,不管是多可怕的大妖怪,哥哥都會去救小茉!」
一道閃電劃過,我猛地睜眼。
我渾身都汗濕了,顫抖著拿出手機,輸入一行字搜索。
謎底被揭開了。
人格分裂。
擺在我面前只有兩種可能性,一是人格分裂,二是奪舍。
經過現代科學教育的我,自然傾向了前者。
忽然外面傳來教堂的鐘聲,回蕩在夜色里。
四周寂靜得只聽見秒針在行走的聲音。
忽然,外面傳來了奇怪的聲音。
怎麼形容呢?黏糊糊的、濕噠噠的,有點像是貓在舔舐著東西的動靜。
可是家里沒有貓啊?
我尋了聲音走過去,看到了地上的血跡,那是溫司年剛剛自殘滴落的,一路延伸到廁所。
舔舐的聲音更清晰了,我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我想往回走,但是不知為何,我控制不了自己的雙腳。
仿佛有只無形的手把我向廁所拉去。
離廁所越來越近,我又聞到一絲惡臭,有點熟悉,是腐尸的味道。
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推開門,我的腳向廁所里邁進。
舔舐的聲音驟然消失了,腐臭味消失了,廁所空蕩蕩的,只是地面的血跡少了一些。
我呼了口氣,安心了點,自嘲地笑了笑,大概是自己神經緊張了吧。
正準備回去睡覺時,舔舐的聲音從我背后響起了。
這一次無比清晰,好像貼著我一樣。
我顫抖著轉身,看到眼前景象時,我張大嘴巴,可是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。
我想往回跑,可是全身又動不了了。
我的腳下,趴伏著一個嬰孩,一個在腐爛的嬰兒。
在舔舐著地面上的血。
幽幽月光下,嬰孩的膚色青白泛黑,在流膿化蛆,但一臉魘足,仿佛溫司年的血跡是美味佳肴。
嬰孩滿足地舔完血后,抬起頭,盯著我。
然后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。
嘿嘿嘿……
回蕩良久。
然后嬰孩嘴里咿呀咿呀地哼著,一邊朝我爬過來,一邊朝我伸出了手。
我恐懼到極點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,也動不了。
嬰孩嘴里流著惡臭的黑水,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小腿,另一只手指向我身后。
我轉身,順著嬰孩的手指的方向,看到了廁所巨大的鏡面,用血寫成了一行觸目驚心的大字:
「明亮之子啊,早晨之子啊,你何竟從天墜落?」
血順著鏡面蔓延下來,越來越多。
嬰孩突然尖叫起來,那根本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,尖細到仿佛要震破耳膜。
我驚叫一聲。
再睜開眼,發現自己在臥室床上。
原來是夢嗎?
我環顧四周,寂靜安寧的清晨,我放下心來。
嘶,小腿為何有灼痛感。
我看向小腿,發現有一處泛著烏青,形狀像一個小小的巴掌。
我冒出一身冷汗。
夢里那個嬰孩握著我的小腿,好像就在這個位置。
今天是周一。
請假了很久,該去上班了。
我用遮瑕狠狠地把眼下的烏青遮住,涂上顯氣色的口紅,出門了。
今天是一個大晴天。
太陽落在身上,暖洋洋的。照耀著大地萬物,讓人覺得一切充滿了希望。
是新的一天了,心情漸漸輕松了許多。
就是覺得脖子有點涼涼的,僵硬酸痛,大概是睡得不太安穩,落枕了。
我也沒放心上,但是迎面遇到的行人有些奇怪,都在朝我看。
我檢查了全身,照了鏡子,并沒發現什麼不妥之處。
上了公交,今天的人不多不少,但還是沒座位,于是站了幾站路。
公交上的人也朝我看著,竊竊私語著。
他們怎麼回事?我皺了皺眉。
突然一個老太太站了起來,走過來,說:
「小姑娘,你坐我的位子吧。」
我朝她笑了笑:
「不用啦,阿姨您坐,我不累。
」
她一臉不信:
「哪能不累呢?你帶著個小孩兒,多不方便。」
我笑容凝固了。
「您說什麼……哪來的孩子……」
「你這話說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