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是兩個極端。
江也紳士,溫和,永遠讓人如沐春風。
而邱裴則桀驁,跳脫,總是帶著幾分混不吝的痞氣,若生于古代,也多半便是那種整日打馬看花的紈绔少年郎。
理智告訴我,我應該同江也在一起,然后忘了邱裴那個死渣男。
江也和我在一起,是我高攀,這麼好的男孩子主動追我,是我的福氣,拒絕的人肯定是傻子。
可是,心底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反駁,我討厭自己的性格,軟弱而沒有主見,在兩人之間來回糾結,無法定奪。
出神間,水龍頭忽然被人關掉。
江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。
他將我手中不知被水沖刷了多少遍的水杯拿走,然后拽著我的手去了陽臺。
今晚風很大。
一陣風吹過,我下意識地縮了下肩,下一秒,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已經披在了我肩上。
是江也的外套。
他關上陽臺的玻璃拉門,站在與我兩步遠的地方,安靜地看著我。
「卿卿,今天應該是你們打賭的最后一天吧。」
「所以,你想好了嗎?」
然而,我目光一偏,卻看見了玻璃門內的邱裴。
23
他站在陽臺門前,負手而立,靜靜地看著我們。
我愣了幾秒,然后匆匆收回目光。
可我的反應,都被江也看在眼里,他朝著玻璃門內看了一眼,「他……在那嗎?」
那晚之后,江也便不再同我講「世上沒有鬼」這種話,有時我當著他的面和邱裴說句話,他也都見怪不怪。
我點點頭。
江也沉默了幾秒,然后,低聲問我:「你想知道答案嗎?」
「什麼答案?」
江也沒應聲,卻忽然將左手輕輕箍在我腦后,然后朝著我緩緩俯下身來。
我們之間的距離,一點點拉近。
江也的眉眼很好看,清朗雋秀,瞳孔黑而深邃,很容易讓人著迷。
余光里。
邱裴仍舊站在玻璃門前,雙手負在身后,身子挺得筆直。
江也離得很近了。
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,極淡的檀木香。
十厘米,九厘米……
可是。
在江也幾乎快親上的那一刻,我還是下意識地推開了他。
「對不起……」
我輕聲道歉,只覺著自己失敗極了。
邱裴說得對,我就是沒出息,才會對他那個渣男難以釋懷。
可是感情這種事,不是說放就能放的,我騙得過別人,卻騙不過自己的內心。
被拒絕的江也沒惱,反而輕聲笑了。
「沒事,本來就是想讓你看清自己的內心罷了。卿卿,其實有時候,自欺欺人反而更讓人難以自拔。」
「困住你的,有時候反而是你自己。」
他緊緊盯著我的眼睛,說話時,語氣微緩,尾音拉長了幾分。
似乎這話,還有別的含義。
我蹙眉想了想,卻只覺著頭疼。
見我伸手去揉眉心,江也便止住了話題,掌心隔著外套在我肩上輕輕拍了下。
「外面風大,回去吧。」
24
夜里。
我靠坐在床頭,身旁,是一言不發的邱裴。
良久的沉默過后,我轉頭看他,「這次,你滿意了?」
邱裴愣了一下。
看著那張熟悉的側臉,我鼻酸得厲害,
「邱裴,我放不下你,哪怕你劈腿,哪怕你拋棄我,哪怕你現在真變成了死鬼,我居然還是放不下你。」
「你滿意了?」
我以為,邱裴會特得意地挑挑眉,會神采飛揚地說「因為哥哥魅力大」。
可是,都沒有。
他沉默了半晌,然后房間內響起一道低嘆聲。
邱裴抬手在我頭上輕輕揉了揉,雖然,指尖穿過我的頭發,只碰到一片虛無。
「何苦呢。」
這一聲嘆息過后,邱裴便再沒有說話。
褪去了往日漫不經心的模樣,他眉心緊緊蹙著,一言不發。
這一夜,我們一同望著窗外,從深夜到黎明。
這一夜,格外的漫長。
25
我輸了賭約,可是,邱裴沒有去投胎。
他仍舊留在這個小屋子里,也沒有再帶女鬼回來。
只不過,每晚凌晨,他都會消失一陣子。
我沒問過他都去了哪里,邱裴也沒有說。
我和江也仍舊是合租室友的關系,我們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那一周的追求,唯有那束被我擺在房間里的滿天星,記載著江也曾經的表白。
可是……
我卻愈發地覺著不對勁。
江也,不對勁。
不只是他時不時拜托我幫忙填寫的一些測試,不只是他每晚風雨無阻給我熱的一杯牛奶。
也不只是他時不時地開導與談心。
而是某天晚上,客廳放著電視,我習慣性地赤著腳走去廁所,路過廚房時,剛好看見江也正在熱牛奶。
停留的那幾秒,剛巧看見他從口袋里拿出一盒藥,打開一顆扔進了牛奶里。
白色的藥片,瞬間消融在牛奶中。
當藥片徹底消融,江也轉過身,卻在看見我的那一刻瞬間愣住。
26
視線相對,我倚在廚房門邊,「江也,解釋一下吧。」
說著,我指了指他手中那杯牛奶。
江也很快笑了。
他握著牛奶杯的手微微抬起幾分,「你是說我剛剛加的東西?」
我糾正道:「是藥。」
我剛剛看見他扔進去的,是藥片。
江也神色自然,「見你最近狀態不好,所以放了安神的藥,放心,對身體沒什麼副作用。
」
我沒說話,仍靜靜的看著他。
江也輕笑一聲,像是自證一般,仰頭將杯中牛奶一口氣喝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