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好家伙,你們這是搞了多少年的地道戰啊……」
我嘴一向比腦子快,笑瞇瞇地應道:
「這不是怕消息太刺激,您接受不了嗎。畢竟,當初的誓言我一下就實現了一半。」
聽聞這話,季老爺子瞬間瞇了瞇眼睛,重心一下子轉移到后幾個字上。
「怎麼?你還真想以后打我重孫子?」
嘖。
這老頭子記性還不錯,這麼多年了,居然還記得我當初那段激情澎湃的話。
聊了兩句,季老爺子起身去了衛生間。
廁所門關上的那一刻,我隱約聽見里面傳來了老爺子哼著小曲的聲音。
這老爺子似乎……心情還不錯?
客廳里只剩下了我和季辰,我揪住他袖口,問了我最關心的問題:
「你不是說,你爺爺去世了嗎?」
季辰低笑,「燒紙的那是我姥爺,他比較重男輕女,但我姥后來因為身體緣故不能再生了,就只有我媽這一個女兒。所以從我記事起,我姥爺就一直哄著我也叫他爺爺。」
「他性子倔,家里人又覺著只是一個稱呼問題,就沒在這事上反駁他,我便一直這麼叫了。」
原來……如此。
開門那會,嚇得我心臟都快跳出胸口了。
客廳里極其安靜。
老爺子半晌沒出來,氣氛有點尷尬,我便扯扯季辰衣袖,沒話找話。
「你剛剛……為什麼要那麼說?」
瞧瞧,在心上人面前,說話都不自覺地軟了十八個度。
如果換成旁人,我大概會溫柔地問候他是不是有毛病。
對視的那一刻,季辰勾唇笑了下。
「我前面說的也算是事實吧。」
這……倒是。
那時候,被季老爺子訓慘了,我就會偷摸地去拿季辰出出氣,比如偷偷給他輪胎撒個氣,給他桌洞里扔點瓜子皮等。
但是……
我都是背地里做的啊。
他怎麼會知道?
可能是我眼底的疑惑太過明顯,不等我開問,季辰便主動解釋。
「其實,每次我都知道是你。你做事向來粗心,要麼被我同學看見了,要麼是被我看見,要麼……」
「就是把你的學生證落在我座位上。」
季辰揉了揉眉心,一臉無奈。
「我就是想不知道,都很難。」
……我大為震驚。
虧我這些年都一直以為,我那些暗地里撒氣的行為做得天衣無縫。
原來早就露餡了。
而且,當年的季辰根本就還沒長開。
那時他曬的有點黑,又長年戴著黑框眼鏡,頭發略長,微微擋住眉眼。
很難讓人對他的外貌留有深刻印象。
而現在——
我瞥了他一眼,側臉都帥得我腿軟。
腿一軟,手也跟著軟,剛剛端起的水杯晃了下,溫水瞬間灑到了身旁的季辰腿上。
「啊……」
我驚呼一聲,下意識地扯起紙巾替他擦拭。
然而,紙巾都蹭上去了,我才意識到——
這位置有點尷尬。
更尷尬的是,當我拽著紙巾的手僵在其上方的那一刻,季老爺子忽然悄無聲息地從衛生間出來了……
14
這老爺子和當年一樣,走路都沒聲音的。
六目相對,我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于是,我適時地慫了。
把紙巾往季辰身上一扔,我開始甩鍋,
「你自己擦,不就灑你身上一點水嗎,我一個女孩子幫你擦,多不方便。」
說完,我坐直了身子,還不著痕跡地與他拉開了些距離。
季辰捏著紙巾愣神,我抽空瞧了他一眼——
帥哥就是帥哥,眼尾的幾分無辜都那麼戳人。
我又有點不忍心了。
不過,季辰奶奶這時剛巧拿著鍋鏟出來,問我吃不吃蔥花香菜。
我應了一聲,連忙跑進廚房幫忙了。
初時,奶奶一直把我往廚房外趕,后來拗不過,也只好由著我了。
我在廚房打下手時,聽季奶奶講了許多關于季辰的事。
比如,他高考后父母離異,季媽媽改嫁外省,而季父雖在本市,卻整日醉心工作,顯少回家。
比如,季辰上學時有一個暗戀的女孩子,日記本寫了一本又一本,但是從不肯給人看。
季奶奶握著鍋鏟,轉頭看我。
眼底笑意氤氳,「姑娘啊,我一見你就知道,他上學時候喜歡的那個女孩子,一定是你。」
我怔了兩秒,然后裝作害羞的不說話。
可實際上,我心里酸酸的。
季奶奶根本就不知道,其實我和季辰上學時,幾乎都沒怎麼說過話。
那個讓他這位學霸寫了一本又一本日記的姑娘,怎麼也輪不到我。
15
這頓家宴,總體來講結束的很圓滿。
當然,除去席間季老爺子那張故意板起的臉。
其實我原本還有些擔心,老爺子會不會算舊賬,不同意我這個「孫媳婦」。
直到……
我偶然聽見季奶奶和他的低語:
「你個死老頭子,之前不是總叨咕你這位學生嗎,現在成了咱們孫媳婦了,你還板著張臉,給我咧嘴笑!」
然后,后半場季老爺子臉上始終掛著一副僵硬的微笑。
直到送我離開,這老爺子都是扯著嘴角,皮笑肉不笑地溫柔說道:
「走你!」
然后關上了大門。
我和季辰對視了一眼,哭笑不得。
季辰送我回家,而我本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想法,約他明天一同回京。
他同意了。
我們縣城離北京不算特別遠,季辰開車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