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我不死,那個人渣又怎麼能得到報應?」
喬禾說完,縱身一躍。
「砰」的一聲!
樓下是高八度的尖叫聲,人們在驚呼,在圍觀。
他們像我一樣,只嗅到這場意外里獵奇的味道。
5
回家后,陸尋一頭扎進了洗手間。
一個小時后,陸尋出來了,眼睛很紅。
他沒理我,直接上了樓。
我跟進去,看到他坐在陽臺的地上抽著煙。
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抽煙。
我靠著他坐下,從他手里接過煙,就了一口。
很嗆,嗆得我眼睛也跟著疼。
然后,陸尋給我講了喬禾的故事。
喬禾上大學的時候,還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姑娘,愛說愛笑,人人都喜歡她。
人人都喜歡她,禽獸也喜歡她。
那個禽獸叫金鼎元,是喬禾的專業課教授。
他總是以指導課業等名義有意無意接近喬禾,最后終于有一天,在一次學院活動之后,他將喬禾灌醉,侵犯了她。
為了安撫喬禾的情緒,他謊稱自己是真心喜歡喬禾,并哄騙喬禾,說自己已經跟妻子離婚了,等她畢業后就跟她結婚。
就這樣,可憐的女孩陷入了禽獸的 PUA,三年為他流了四個孩子,最終萬劫不復。
東窗事發,禽獸的老婆打上門來,所有的臟水都潑在喬禾的身上。
她從學校退了學,才發現自己又懷孕了。
醫生說,再流產的話,她很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做母親了。
生下小蛋,喬禾得了很嚴重的抑郁癥。她和她的家人不是沒想過去找金鼎元討公道,可是金鼎元的背景通天,喬禾這樣的女孩,不會是第一個受害者,也不會是最后一個。
幾年狀告無門,喬禾的病情越來越嚴重。
去年初,喬媽媽帶她來找陸尋做心理咨詢。
溫柔體貼的心理醫生,讓這個可憐女孩產生了病態的依戀。
她的精神時好時壞,這也就是她一開始突然來找我時,瘋瘋癲癲的緣故。
最后,陸尋對我說:「小琪,有關喬禾的事,我那里有一份完整的口述資料。你,能寫個報道文案麼?你是記者,說話有分量,你爆出去的料,會得到相關部門的重視。」
我怔了一下,盯著陸尋。
我說:「你什麼意思?」
「金鼎元那樣的畜生,不該逍遙法外。」陸尋低著頭說。
我笑了:「陸尋,全世界就我一個記者麼?」
「金鼎元背景很深,我找過其他媒體,要麼沒有人敢報,要麼就是只想享受流量的紅利,都不是真心想幫助她。」
「我不接,我怕有危險。」我毫不猶豫地拒絕。
陸尋說:「小琪,我以為,就算全世界都不幫喬禾,你也會去幫她。」
我笑:「為什麼啊?」
陸尋的眼睛依然明亮:「小琪,我知道你的事。」
我腦袋一炸,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。他說他知道!他知道什麼?他到底知道什麼?
「你……知道什麼?」
「我什麼都知道。」陸琪直視著我的眼睛。
原來如此。我什麼都明白了。
我的聲音冷冷的:「你知道什麼?就因為我也遇到過同樣的事,所以我義不容辭,所以我不能拒絕,是不是?」
「小琪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
「你不是個狗屁!」
我呼地一聲站起身,淚水一下子涌出眼眶。
這是我第一次在陸尋面前流淚。
「我告訴你陸尋,我跟喬禾不一樣!她腦子蠢!她自甘墮落!她自作自受!我呢?我他媽的,我被我繼父強奸的時候,我叫救命了!」
我真的喊了,求了,我掙扎了,我也絕望了……
可我能怎麼辦?我媽以死相逼,讓我不要報警,讓我忍!她說她丟不起這個臉。
是啊,離開了繼父,我媽怎麼生活?我還在上大學,而她,連一份像樣的工作都沒有!
我抑郁,我脫發,我自殘,我以為我的人生徹底完了!
我熬啊熬,終于熬到那個禽獸死了!
為什麼,為什麼陸尋還要來揭穿我的傷疤!
「小琪!」
陸尋將我緊緊摟在懷里,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胸腔里的心臟如此鮮活有力。
我歇斯底里地大哭,但我不想在他面前哭出聲。我張口咬住他的肩膀,狠狠地咬。
他一聲不吭,只是把我抱得更緊了。
他說,小琪,你一定會愿意幫助喬禾的,對麼?
只有為喬禾討回一個公道,你才能真正救出你自己。
「小琪,你可以的,你一定可以做到的。」
我恨恨地說,陸尋你少給我放屁,你不是心理醫生麼?你就是想治好我的心結,治好我的性冷淡,然后好睡我是不是!
「你來啊!老娘有什麼心結?老娘是受害者,老娘又沒錯!我憑什麼因為那個禽獸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都毀了?」
我一撲身就把陸尋壓在了身下,直接騎上他的腰。
我撕扯他的衣服,像一只中了邪的豹子。
我說,我用不著你治愈,你想睡就睡啊,今天你要是不做點什麼,你丫就是孫子。
然后,陸尋就真的當了一回孫子。
他不行,是真的不行。
我分明能感覺得到,他對我是有感覺的。
可是在最關鍵的時候,他沒能成功。
我郁悶地爬起身,在后半夜的蒙蒙細雨中,走出了家門。
我坐在馬路邊,手邊放了好幾罐啤酒。
都是剛才在便利店買的。
我很努力地喝,卻怎麼也喝不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