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長相,不太像啊。
「……」江星燃沉默了兩秒,忽然俯身湊過來,在距離我很近的地方笑道,「夏敏,你不記得了嗎?我是那個從自己外賣里取了筷子給他的人。」
記憶在這一刻猛然回籠。
那天下著雨,我又戴著頭盔,只能勉強看清面前那人盛怒的臉。
眼看道歉不頂用,我跨上電瓶車就準備回去取筷子,斜里忽然伸過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,握著一雙嶄新的一次性竹筷。
「用我這個吧,新的。」
他攬著那男生的肩膀,雨勢太大,我看不清他的臉,只能聽見聲音,
「你輸了游戲心情不好,為難人家女孩子干什麼?這麼大的雨。」
……
原來我遇見江星燃,也是在一個雨天。
他說到這里,輕輕嘆了口氣:「后來聽說你和韓澤在一起了,我心里是有點不甘吧,明明先注意到你的人是我,怎麼反倒讓他捷足先登了?」
「也是湊巧吧,之前校運會那次,我生理期提前來了,是韓澤找學妹給我送了衛生巾,還讓她偷偷提醒我。因為這個契機,我們后面才有了接觸。」
我說完,卻遲遲沒有等到江星燃應聲,不禁有些奇怪地抬起頭看向他。
而他看向我的眼神里,裹挾著一絲震驚和后悔。
我正要問怎麼了,他卻長長地吐出一口氣,轉移了話題:
「三天后南郊有場音樂節,福祿壽會過來演出,學姐,要不要一起去?」
9
我答應了江星燃一起去看音樂節。
然而就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,我忽然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。
電話接通后,那邊傳來熟悉的、帶著醉意的聲音,我才意識到,這竟然是韓澤。
自從分手后,他的一切聯系方式都被我拉進了黑名單,大概是打不通,所以他又換了個號碼。
「夏敏,你可以下來見我一面嗎?」
我毫不猶豫地拒絕:「這麼晚了,你又喝了酒,早點回家吧。」
韓澤苦笑一聲,然后說:「我有件關于江星燃的事情要告訴你。」
「……」
不得不說,這句話死死拿捏住了我的軟肋。
我換掉睡衣,下了樓。
盛夏的夜晚依舊悶熱,空氣里帶著稠密的水汽,而韓澤就站在幾步之外的地方,灼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帶著貪戀,和某種孤注一擲的痛意。
然后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只小盒子,當著我的面打開。
「我給你買了戒指,原本想在你生日那天送給你的。」他輕輕笑著,又垂下頭,「但我把你弄丟了,也沒機會再送給你了。」
我沉默片刻,淡淡道:「自始至終都是你選擇的路。」
韓澤喃喃道:「對,我是個爛人,不成熟、自私自利、傲慢、還很膽小懦弱,可我是真的喜歡你,夏敏,我只是……太沒有安全感了。」
我已經懶得再聽他的懺悔錄,直接打斷道:「關于江星燃的事情是什麼?」
他一下子僵死在原地,許久才重新開口,嗓音里幾乎帶著一絲哽咽:「你是真的一絲一毫,都不在意我的感受了是嗎?」
我平靜地看著他:「是。」
韓澤眼尾發紅,張了張嘴,最后道:「我對不起你,也對不起江星燃。」
「夏敏,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次,拜托學妹給你送衛生巾的人不是我,是他。只是你看過來的時候他正好接了個電話,所以你就看到了我。」
他扔下這句石破天驚的話,爾后一個字都沒有多說,轉過身,慢慢走遠了。
我站在原地,甚至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來。
一下子我就明白了,為什麼那天我提起這件事,江星燃會露出那樣的神情。
第二天去看音樂節時,我一直在心里猶豫著要不要提起這件事,心不在焉之時,江星燃忽然抓住我的手腕,示意我看臺上:「福祿壽!」
這一天的天氣晴朗得不像話,熾熱的陽光肆無忌憚灑下來,照在我揮舞的手臂上。
當我在現場聽到她唱著「生命啊,它璀璨如歌」的那一瞬間,過去長久歲月里那些數不清的細小傷痕,好像都隨著音符和鼓點的跳躍愈合了。
我忽然就明白了那個深夜,江星燃把它分享給我的目的。
向前走吧。
人與時間,都會永遠向前。
而此刻,我希望我的前路里,有他。
黃昏時分,福祿壽的演出結束了,我和江星燃一起擠出前排的人群,到后面的草坪角落透氣。
我猶豫到此刻,終于還是忍不住問:「兩年前那次校運會……」
話音未落,走在我前面的江星燃忽然轉過身,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,他俯身捏住我的下巴,用力吻了下來。
這個吻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,我的臉卻紅得像是要被點著了似的。
「冒犯到你,實在抱歉。」
江星燃啞著嗓音說,「但我也不后悔。兩年前瞻前顧后,差點失去你,我才是懊悔至今。」
我抵著他額頭,低聲問:「所以韓澤來找我,是因為你跟他說了,是嗎?」
「是,我不光和他說了,我們還又打了一架。」
他呼吸微微急促,片刻后才漸漸平息下來,「在一起吧,夏敏,之前你缺失的安全感,我來補給你。
」
這時候天際已從黃昏無聲無息滑入夜色,身后遠處的舞臺上,橘子海上場了,正在唱《夏日漱石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