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以為一切會水到渠成,所以雙手緊緊揪著他衣角,緊張得不得了。
然而——
什麼都沒有發生。
他依舊在擁吻過后,將我攬在懷里,聲音明明帶了幾分情動后的喑啞,說出口的話卻猶如一盆冷水,迎頭澆下:
「夜深了,睡覺吧。」
我深吸一口氣,還是沒忍住,揪著他衣角問道:「蕭止,你同我說實話,你是不是……」
蕭止愣了兩秒,隨后將掌心按在我臉上,「想什麼呢?」
「那你為何不肯碰我。」
我委屈極了,「親也親了,抱也抱了,夜夜與我耳鬢廝磨,卻不肯說愛我,沒有名分便也算了,連肉也不讓我吃。」
蕭止沉默幾秒,笑了。
他輕輕移開去,轉而落在我頭發上輕撫著,「你不是說,你是千年后的人嗎?」
我點點頭,卻是不解,這與那些有什麼聯系?
蕭止側身看我,那雙眼深不見底,似乎多看上一眼,都會溺斃其中。
「你是千年后的人,早晚有一日要回去的,我不想逾距,也不想你日后后悔。」
我愣了很久,從沒想過他次次隱忍,原因竟是如此。
沉默了半晌,我紅著臉說道:
「也無妨,反正……這是四姨娘的身體……」
我越說聲音越小,因為害臊。
這麼正大光明的求歡,可還是我人生中頭一次。
蕭止也沉默了。
我余光中瞥見他喉結悄然滾動著,下頜繃的很緊。
半晌,他低嘆一聲,聲音啞得厲害,覆在我發上的手略微加重了力道:「無論是誰的身體,總歸算是經歷過,我不可以。」
他不動聲色地將我的頭發揉亂,而后輕笑一聲,又撥開我臉上的碎發,俯身在我唇上吻了一下。
「我要對你負責,有些底線,必須守住。
」
……不得不承認,我被感動的稀里嘩啦。
甚至有那麼一刻,我心想,哪怕這是他為了掩飾自己不能人道而隨口扯的謊,我也認了。
—
蕭止沒有碰我,可是,他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,給了我名分。
不知他和老將軍蕭庭是如何商議的,總之,幾日后,老將軍一紙休書休了我,而蕭止則在當日昭告天下——
他,要娶我。
三書六聘,明媒正娶。
消息一出,偌大的長安城幾乎都被輿論掀翻了天。
蕭止當即便被召入宮中,想也知道,以正妻之禮迎娶親爹剛剛休掉的妾室,說出去簡直滑天下之大稽。
更何況蕭止身居高位,代表的,也是一國的臉面。
可是,沒有人知道,他究竟都與皇上說了些什麼,總之,他出宮的五日之后,迎娶了我。
那一日,長安城紅妝何止十里。
在那個飛花漫天的季節,我嫁給了蕭止,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妻。
可是,他依舊不肯碰我。
每晚面對著那張勾的我心尖都泛癢的臉,卻只能看不能吃,簡直是種折磨。
可是,雖說嘴上抱怨,心卻還是歡喜的。
因為我愈發的察覺,我并不只是饞蕭止的身子,透過那副漂亮皮囊,我還喜歡上了他的靈魂。
蕭止是一個很好的人。
即便沒有這幅皮囊,也很容易讓人心動。
……
時隔幾日,周寧臣忽然尋來了將軍府。
這人是以陪同三小姐回府探親的由頭過來的,趁著三小姐與老將軍敘舊之際,周寧臣將我拽到花園。
「你瘋了?」
他一開口就是低吼,「大姐,你不會真想留在這破書里一輩子吧?」
8
我笑了笑,隨手摘了一朵花,「在這里,似乎也不錯。
」
說著,我抬頭看他,「你呢?嬌妻在懷,家財萬貫,這樣的生活不舒服嗎?」
周寧臣愣了一下。
提起他成婚不久的新娘子,他眼底有著片刻的動容,可是,片刻后,卻又很快被一抹冷然所代替。
「這里的生活挺好的,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好,但是——」
他蹙眉,提及這個話題,他再沒了當初那副不正經的模樣,反倒是眼底有著一閃而過的堅定。
「我還是要回去。」
他低聲道:「在那邊,我有原本的生活,有我的親人,我甚至不知道我在現實生活中究竟情況如何,如果我死了,也要回去看上一眼,如果僥幸沒死,尚處于昏迷之中,那我更要回去了。」
周寧臣從我手里搶過花,垂下目光細細打量著,語氣罕見的低迷。
「我爸去世的早,我和我媽相依為命,如果我昏迷不醒,她要怎麼活啊……」
說實話,聽的我也有些動容。
我父母健在,家庭美滿,雖算不上什麼大富大貴,但一家三口也其樂融融。
我出事后,我媽那個愛哭鬼應該整日以淚洗面吧……
傷感情緒總是極易傳染。
我也沉默不語。
良久的沉默過后,周寧臣低聲道:
「算了,你自己好好想想吧,想明白了,咱們再來討論要怎麼回去。」
我沒說話,眼看著他轉身離開。
那天夜里,我失眠了。
成了婚,我和蕭止自然是正大光明地共宿一房,不過,外人不知道的是,兩次成婚,我這副身軀竟還是完璧之身。
出于尊重,出于保護,出于謹慎……
總之,蕭止始終不曾碰我。
夜里,他單手圈在我腰上,溫熱呼吸落在耳畔,可我卻睡不著。
一閉眼,便是我爸媽紅著眼坐在病床邊的模樣。
「蕭止……」
我輕聲問他,「如果,有一天我離開了,怎麼辦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