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喜歡是喜歡,但分人啊,你看看你,哪里比得上你哥……」我笑瞇瞇地刺他。
這人約是從小被他哥的陰影籠罩著,一句話也聽不得,不管不顧地就要低頭吻我,我這次卻長了記性,偏開頭掐著他的下巴,看著他布滿嫉恨和怒意的眼睛,「本來就比不上,還不讓人說?」
謝殷聞言一下子站了起來,有些倉皇地離開,我看了一眼這人清瘦的背影,心漸漸沉了下來。
我是黑心肝,我是混蛋,我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,可我好像還沒利用過別人的感情呢,謝殷還是厲害的。
一連幾日,謝殷都不曾再來。
我的孩兒們倒是偷偷溜進來幾個。
「提督大人!」子墨后頭跪了三個。
「其他人呢?」
「守在皇宮外,等大人一聲令下,便能殺進來帶大人離開。」
聽了這話我笑了笑,「殺呀!」我什麼時候要心慈手軟了,我要想跑早就跑了,算計我?不疼一疼,到底是哪來的道理。
我江晏可不是信奉以牙還牙,以眼還眼之人,我要的是欠我的,百倍還之。
「是!」
信號彈響起,東西廠、錦衣衛烏壓壓地全部飛掠進來,而謝殷自然也在暗衛和禁軍的圍護之下出現。
「阿晏總是這麼算無遺策。」謝殷穿過人群,緊緊地盯著我。
我搖了搖頭,「哪有,還不是被陛下騙了去。」說罷招手,雙方就廝殺了起來。
我拿過自己的佩劍,朝謝殷殺去,他不會武,給我碰到一下,都是要命的。
他的暗衛不是吃素的,我的孩兒們又何嘗是好對付的。
我背后被人刺了一劍,卻見謝殷面色慘白地朝我撲過來,我本想掉頭宰了后頭的雜碎,卻心念一轉刺向了謝殷的小腹,恰好刺在青鸞尾翼處。
我一腳踹開身后那人,趁機掐住謝殷的脖子,「都退下,我這一劍刺得可是不輕,不趁早治,你們又該發國喪了。」
大梁的禁軍和暗衛都面面相覷,謝殷臉色慘白,聲音很輕,「退下。」
我一手掐著謝殷,一手托著他清瘦不已的身子朝宮外走。
這人幾不可聞地問了我一個愚蠢的問題,「姐姐是不是心里一點都沒有我。」
他算計我,還要計較我喜不喜歡他,未免可笑,「不曾。」
這二字一落,這人似乎就完全脫力,我順手將他丟下,朝我的孩兒們喊了一聲,「走!」便飛掠離開。
后頭的禁衛和暗衛似乎還要追,卻又被制住。
連夜離開朝弦,路上草草包扎了傷口,馬不停蹄,才算是到了大齊,我身體幾乎快要支撐不住了。
我吩咐子墨清點人數就倒進了寢殿中,不準任何人打擾。無論如何,失去意志,便只能一個人硬挨,誰都不能信,因為已經信錯一次了。
十四、
等我悠悠轉醒,發現郁流就躺在一旁,思緒千回百轉,跪了下來,「臣罪該萬死。」
郁流挑眉一笑,頗有些諷刺,「是挺罪該萬死的。」他抬了抬手,「行了行了,起來,躺床上去,就你這德性,是男是女有區別嗎?」
我沒說話,又爬上床去,就說郁流知道也不會怪我,情分還是要從小培養。
不過我還沒感嘆完自己和郁流感情好,這人就一臉幸災樂禍地笑我,「朕是真沒想到,你能栽了。」
我知道他說的是謝殷,心里還是忍不住泛疼,「大梁現在怎麼樣了?」
郁流站了起來,「福大命大,活下來了。」
僅僅八字,我卻不得不承認,心落到了實處,我不想他死。
郁流走了,吩咐我好好養傷,我沒什麼情緒地應了一聲,躺在床上,卻是毫無睡意,后背還陣陣發疼。
迷迷糊糊睡著,又被魘著了,滿頭大汗地醒來,扶著臉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,怎麼,謝殷你要纏著我一輩子不成?
這般想著,伸手拿過掛在床頭的匕首,想著將腰側那只鳩鳥割去,偏偏不知道是怕痛還是什麼,我將匕首丟了出去,砸在地上,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可算是把傷養好了,廠衛錦衣衛缺的人也訓好補上了,我又成了那個行色匆匆,猶如鬼魅的大奸佞、大宦官了。
就是不太開心。
這種心情和以前不一樣,以前的不開心是被雜碎們煩著了,現在的不開心是心里空空的,悶得很。
郁流也不知道看出了什麼,竟然賞給我一個少年,眉眼風情抑或是身姿像了謝殷七八分。
我瞇了瞇眼睛,「等會兒送你出宮。」
少年被教得極好,好像是按著謝殷的模子刻出來的,彎著眼睛,「九千歲可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嗎?」
看見他這副姿態,忍不住在案幾上敲了敲,「滿意,但是不行。」
再像,都不是。
小孩被送走了,我可是念著他像那個混蛋給了不少金豆子呢。
十五、
獵獵寒風將窗戶吹開,我放下手中朱筆就要去關窗,卻發現窗外站了一人,白衣沾雪,眉眼帶笑。
他還沒說話,我就猛地關上窗戶,背過身去,等著胸腔中劇烈跳動的心臟平復下來,才抬步走出去。
這人還立在窗前,微微垂著頭,被濃重的黑夜籠罩,明明穿了一身白衣,周身的氣質卻好似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