媽媽走后,我從窗戶望出去,就看到了爸爸在墻角抽煙。
他不常抽煙。
剛剛應該是他在門外。
在我被關的第十天,顧以河就來了。
他和爸爸媽媽在客廳里聊了很久很久,我甚至都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麼。
只是爸爸來開我門的時候,眼睛有點不易察覺的紅。
他從來說一不二,這次他卻看著我,慢慢道:「出去走走吧。」
爸爸同意顧以河帶我出去走走,就相當于爸爸同意我和顧以河在一起。
在路上,我問顧以河:「你跟他們,說了什麼?」
顧以河歪頭看我,然后手在身前做了兩個手勢。
我全身一僵。
在家里無路可走的時候,我是被送去學過一陣手語的,后來就算帶上了耳蝸,手語學習也沒有斷掉。
他們怕萬一以后出什麼意外。
「我跟他們說,我為了你去學了手語。」顧以河牽起我的手,慢慢走過馬路。
這肯定不是讓他們松口的主要原因。
但肯定是理由之一。
我從沒有想過,顧以河會為了我去做這樣毫無意義的事。
后來不管我怎麼問,他都沒再跟我說他還跟我爸媽說了什麼。
最后送我回家的時候,卻拿走了我桌上的筆記本。
那本筆記本是我買回來準備要寫日記的,一直被我擱淺在那兒,只寫了寥寥幾筆。
顧以河說他正好缺本筆記本,就要拿走。
我告訴他出門左拐有一個小賣部,那里有很多筆記本。
他卻說:「缺一本,寫了你名字的筆記本。」
18.
我一直以為,顧以河的爸爸不會同意我們兩個在一起。
我爸媽也這樣認為。
陸婉婉也這樣認為。
所以顧以河要帶我回家的時候,我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。
結果我剛進他們家門,正碰到顧以河的爸爸夾著煙往外走。
他看到了我,正要點煙的動作一頓,上下打量了我一下,最后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來:「姜江吧?我有個會要去開,你們自己先玩啊,等會一起吃飯。」
我愣在原地,都忘了應個好。
他沒有絲毫在意地出門了,最后在晚飯前準時回來,和我們一起吃了飯。
那頓飯吃得異常和諧。
顧以河的后媽一直在哄哭鬧的小妹妹,顧以河的爸爸時不時問一問我在學校的事。
這讓我有種在家的錯覺。
他們沒有多看一眼我耳朵上的東西,也沒有問過一句,做出的每個行為都沒讓我覺得難受。
一點沒有傳聞中難搞的樣子。
飯后,顧以河送我回家,我都還沒回過神來。
他站在我家門口,笑著跟我說接下來我們就可以安心過我們這一生了。
我沒聽懂是什麼意思,但我沒有再問,他也沒有繼續說。
大學的時間過得很快,很快就迎來了我們的畢業季。
我沒有選擇考研,而是去了一所學校做學生們的心理輔導師,而顧以河則進入了醫院開始實習。
我們都開始忙碌起來,見面的日子開始變得很少。
我以為這樣日子會延續很久,卻沒想過,在我生日這天會收到他的求婚戒指。
「我的未來可以一直有你嗎?」他單膝跪在地上,問我這句他曾經說過的話。
我還沒反應過來,陸婉婉就在我旁邊哭了起來。
邱云連忙把她抬走,示意我可以繼續。
我一下子笑了起來,看著戒指盒里那顆不算很大,卻也不小的鉆戒。
在曾經的無數個夜里,我都想過要了結一生。
當時的自己怎麼也想不到,多年后會有這樣的一幕。
心愛的人向自己求婚。
真心的朋友喜極而泣。
好像世界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匯集在我一個人身上。
「好。」我回答得十分堅定。
我在我二十五歲這年嫁給了顧以河。
跟他住在一起后,我才知道他會經常做噩夢。
常常夜里會驚醒。
就像現在這樣。
我從旁邊的盒子里取出外機戴在耳上,看向已經緩過來的顧以河:「經常這樣會不會是生病了?」
他看著我,搖了搖頭。
「沒有,原因嗎?」我擦了擦他額間的汗。
他順勢將我拉進懷里,下巴蹭了蹭我的發頂:「姜江,這是我應付的代價。」
「什麼代價。」
他沒有說話。
我抬頭看他,正好對上他看向我的目光。
「一切都沒發生的代價。」
說了跟沒說一樣。
我依舊不懂。
他總是會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。
我嘆了口氣,岔開了話題:「你為什麼,會想到,學醫?」
聽他爸爸的意思,是希望顧以河可以管理家里的企業的,卻沒想到他十分堅定地選擇了學醫。
顧以河手指繞過我的脖子,撥了撥我鬢邊的碎發,最后扶了扶我的外機。
「你知道嗎?」他的手指搭在我的外機上,「如果出了意外,手術有失誤,你就再也沒機會聽到了。」
為了我?
我看向他。
「我,不值得。」我雙眼發酸,輕輕喃道。
他低頭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:「你值得。」
「那天你穿著白裙子走到我面前,讓我不要抽煙,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抽過了。
」
我一愣,那個我以為是我自作多情讓他厭惡的舉動,竟然可以成為我值得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