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聲音輕輕散在空中。
「姜江,你想早戀嗎?」
8.
那天我是捂著臉跑走的。
明知道顧以河只是開了一個玩笑,我卻還是在接下來好幾天都沒辦法跟他正常相處。
這學期的期中成績今天就要發下來了。
這一次跟以前發成績不一樣,相比我自己的成績,我更想知道顧以河的成績。
學習委員從老師辦公室拿來成績單貼到墻上的時候,我也和所有同學一樣擠了過去。
以往這樣的熱鬧我從來沒有參與過,所以我很沒有經驗地被擠到了最外圍。
掛在耳朵上的外機差點被旁邊的人擠掉,我剛伸手扶正外機,就看到有一只手從我身后探了過來。
「讓一下。」顧以河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,在嘈雜的聲音里格外清晰,像是有無數回音的山谷里緩緩注入一股清泉。
一想到那天就是這道聲音問我的那句話,我一張臉就迅速升溫了。
我面前的同學在顧以河的話落下后,聽話地讓開了一條道。
顧以河一手抱著籃球從我身后走到了最前面,從墻上撕下來那張成績單。
「我,我們還沒看……」有同學小聲抗議。
顧以河看向他,揚了揚眉:「那又怎麼樣?」
氣場一下子冷了下去,仿佛他隨時可能在下一秒將手中的球砸出去。
學習委員連忙出來解圍:「我再去打一份。」
沒有看到成績的同學們再不敢說一個字。
顧以河拿著成績單走到我面前,把成績單放在我手上:「這有什麼好看的?」
說完他把籃球扔給了后座的一個男生,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。
我連忙帶著成績單也坐了回去。
顧以河的成績果然如我所料地又猛漲了一截,現在已經進入年段前百。
我開心抬頭想跟他說這個好消息,就看到他拿了我桌上的水往嘴里喂了一口。
「那是,我的水……呀。」我訥訥開口。
顧以河把杯子蓋上,放回我的位置:「我沒碰嘴。」
我知道,但是我喝過了呀。
我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麼。
他傾身過來:「怎麼?喝不得?」
原本已經恢復正常的我,一下子又燒紅了臉。
倒也不是喝不得。
之前他運動回來,都是讓我跑半個學校去給他買水的。
喝我的水,這是第一次。
而且從來沒有人會喝我的水,從沒人跟我這麼親近過。
「嗯?」
我回過神來,臉燙了:「沒,沒有。」
我不敢看他,側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成績單,才想起來自己本來是要說什麼。
「你,你的成績,進步,很大。」我試圖咬字清晰一點。
顧以河也側眼看了我桌上的成績單:「你看這個是為了看我的成績?」
我朝他笑了一下:「嗯。」
因為他是我輔導的,他的成績進步給我帶來的成就感,比我自己考試進步的成就感還大。
顧以河的耳尖有些粉紅,他別過頭,坐直身子:「小屁孩。」
我帶上耳蝸聽覺偶爾也是很靈敏的,更何況他坐在我的右邊。
外機成功捕捉到他這三個字。
「撲哧——」我伸手捂嘴,笑了出來。
好像他更像是個小屁孩。
顧以河的爸爸的確是個大老板。
我看著停在校門口的那輛車,雖然自己從來沒有見過,也能看出來那是輛價格不菲的車。
果然,陸婉婉扯了扯我的衣袖:「姜江,你看那輛車,超級超級貴。
」
在這方面,我對陸婉婉深信不疑。
從車上下來的那個人,走到了我們身后,在顧以河身邊停下來:「少爺。」
出乎我意料的,他的聲音里并沒有太多恭敬。
「別來煩老子,老子不同意。」顧以河把外套朝肩上一搭,還沒等那個人說下一句話,就抬腳走了。
他走到我們前面,回過頭來看我:「不回家嗎?」
「回。」我脫口而出,然后在顧以河的注視下,拉著陸婉婉繼續往前走。
陸婉婉悄悄回頭看了一眼,對我擠眉弄眼了半天才湊了過來。
她對我說:「我就說他是為了送你回家吧!」
我的臉一下子燙起來,輕輕捏了捏陸婉婉挽著我的手,示意她不要瞎說了。
這一次顧以河沒有像之前那樣在我們身后很遠的地方。
他就在離我們兩步遠的后方,慢悠悠地跟著我們。
陸婉婉的話不知道有沒有被他聽到。
我低下頭就看見了地上他落在我腳下的影子,像是心甘情愿落在我腳下的樣子。
我輕輕彎了彎嘴角,突然原諒了他之前對我做過的那些不算過分的所有事。
9.
陸婉婉說顧以河跟家里關系不怎麼樣,他是被外婆養大的,近幾年才被他爸接到這里來的。
「他媽媽呢?」我和陸婉婉一同躺在床上,我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。
「不知道。好像是死了,又聽說是跑了。」陸婉婉說完又補充道,「在他五歲那年。這樣說起來也怪可憐的。」
是挺可憐的。
自從知道了這件事,我對顧以河更好了。
午休給他擋太陽的書都放了兩本在窗戶上,但是窗戶的臺子有點窄,而兩本書又不薄,然后就順理成章地在晃了兩下后落到了下去,正好砸在顧以河的頭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