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以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,認真地看起我筆記本上的解題步驟。
沒過一會兒他就揚了揚眉,好像是懂了。
陽光落在我的筆記本上,上面有顧以河的影子。他突然拿筆在本子上他的影子里,畫上了眼睛和嘴巴。
「撲哧——」我沒忍住,笑了出來,在格外安靜地教室里顯得十分清晰。
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一臉表情復雜的數學老師,他先是回頭看了看自己寫在黑板上的題,再又看向我,最后什麼都沒說,繼續上課。
但是在數學課后的語文課下課后,我被請到了老師辦公室里。
因為我的特殊,老師辦公室我進過無數次。
這一次卻跟之前的不一樣。
老師們坐成一排,數學老師先開口:「上節課,你在笑什麼?」
我一雙手在身后擰成了一條麻花。
見我低著頭不說話,班主任開口語重心長地道:「姜江,你的情況特殊,應該珍惜。」
我知道。
我這個情況,能到這所學校讀書,爸媽費盡了功夫,求了不少人。
「已經高三了,你的成績很穩定,不要被無關的人影響了。」班主任語速放緩,每一個字都完整地落到我的耳朵里。
我沒有被顧以河影響,但我什麼也說不出口,只是咬了咬唇,輕輕點了點頭。
我知道她說得很對。
我這種情況,我這樣的家庭,只有好好高考,才可能會有機會去改變現有的人生。
語文老師看向我:「顧以河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?」
這才是他們叫我來的目的。
他們覺得顧以河最反常的舉動就是好好念書了。
不是他們不想顧以河好好念書,是他們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顧以河是學校里連老師都不敢多管的紈绔,家里有錢卻沒人管,無法無天到就算幾天不來上學都不會被開除。
突然有一天,這個混世魔王要好好念書了
是個人都會覺得奇怪,我也覺得奇怪,但我什麼也沒說。
老師們發現從我嘴里問不出什麼的時候,紛紛嘆了一口氣。
最后班主任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:「明天我就給你換個位置吧?不要影響考大……」
她的話還沒說完,顧以河就走了進來。
「報告!」他走到我的身邊,才喊了一聲報告。
吊兒郎當的語氣,吊兒郎當的樣子,仿佛上節課還在好好念書的顧以河只是一場錯覺。
老師們迅速散去,就留下班主任站在我們對面。
尷尬在班主任臉上一閃而過,她又坐回了位置上去,看向顧以河:「有什麼事嗎?」
顧以河看向我:「你出去。」
語氣有些兇,卻讓我如釋重負。
我假意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班主任,頭也不回地出了辦公室。
不知道顧以河在辦公室里跟班主任說了什麼,我在外面一個字也沒聽見。
直到他從辦公室里出來,他站在我身邊,嘴邊蕩開一個痞氣的笑來:「怎麼?還想進去?」
不想。
我連忙邁開腿回了教室。
6.
班主任最后也沒有給我換位置。
顧以河沒有再欺負我。
而且我發現,周圍的一切都越來越好。同學們對我也越來越友好,我再也沒有聽到誰偷偷叫我小聾子。
我以為我又要面臨轉學,卻沒想到事情在要壞下去的時候戛然而止了。
一切都恢復了原樣,只有顧以河。
他開始上課聽課,下課讓我講題,偶爾放學也會拉著我補一會兒課才回家。
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月,陸婉婉都還是覺得十分不真實。
她拉著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,在回頭看了幾遍后問我:「顧以河今天怎麼沒有跟在后面?」
我也沒忍住回頭看了看,果然沒有看到顧以河。
之前他每天都會帶著邱云慢悠悠地跟在我們身后,什麼都不做。
等到我們到了家,他們才像是路過一樣繼續往前走。
「以前,也沒跟。」我低頭看前面的路。
最開始顧以河也是沒有跟在我們身后的,是一個月前突然開始的。
可能他真的只是辦事要路過,而現在事情辦完了。
陸婉婉點點頭,應該也覺得是這樣。
我們再走了沒幾步,就被不知道哪里出來的幾個人攔住了去路。
「你就是那個讓顧以河改邪歸正的小殘疾?」為首的男生頂著一頭金燦燦的黃發,將手上未抽完的煙扔到了地上。
只是聽力障礙,不是殘疾……
我握住書包帶的手收緊。
陸婉婉放開我的手,不著痕跡地站到了我的身前:「你你你……你是誰?」
這樣的陣仗她應該也沒見到過,連聲音都在打戰。
黃發男生朝我們走進幾步,陸婉婉護著我往后退了幾步。
「顧以河打了我們兄弟,他以為事情就這樣了了?」黃發男生走到我們面前來,伸手抓住了陸婉婉的肩。
陸婉婉是個三好學生,如果不是因為可憐我愿意跟我做朋友,她可能永遠都不會接觸到這些人。
想到這里,我伸手拉住她,想把她從黃發男生的手上拉回來。
明顯黃發男生的目標是我,見我有了動作就放開了陸婉婉,一只手朝我伸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