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邊畫面傳輸設備又壞了,司工在修,只能傳聲,你聽我說。”
“就是你說的那個正事不干只會嗑的司工?”他愣了一下,欣喜若狂:“神仙!真的是你!你怎麼樣?我好想你,你想不想我……”
司工從百忙之中抬起頭來瞪我一眼。
“咳。”我輕咳一聲,臉上有點掛不住,“我現在在兩位天官的陪同下跟你通話,全程錄音,時間有限,我們簡略點,直奔主題。”
他遲疑道:“你在坐牢?”
“沒有,不要亂說……”
“沒關系。”他深情款款地說,“我也在坐牢,沒有你,這世間就是一座監牢,上窮碧落下黃泉,兩地坐牢難相見。”
我:“?算了,我先掛了。”
他慘叫一聲:“你別走!我不亂講了!”
我便與他通報了地府的工作進度,代為地府的工作失誤表達了歉意,并針對他的輕生傾向進行了批評與安撫。
“你放心,我一定好好呆著。”他想了想,“只是我覺得做鬼其實不錯,壽命跟你一樣長了,不想去投胎。”
我冷聲喝道:“胡鬧,鬼做久了會變成厲鬼,是要被誅滅的。”
“那你要是親自來滅我,也挺好。”他笑嘻了,撩起衣服,“你看,我腹肌都回來了,你不想摸摸……”
我把通信掛了。
二位天官好心地問我:“要不再多聊會?我們偷偷給你加時。”
我云淡風輕道:“該傳達的都已傳達到位,沒什麼好說的了。”
他倆還挺可惜,使勁鼓動我:“多講兩句嘛,時間沒用完多可惜啊。”
我斷然拒絕,轉身走掉,不慎捕捉到后面的竊竊私語。
“居然是真的,三十年啊……”
“好甜啊嗚嗚……”
司工修好裝置小跑趕上我,眼睛亮晶晶:“你要去哪?”
“我回府,難不成還下凡嗎?”我瞥她一眼,“那東西壞了兩個月了,你今天來修,你是來干嘛的?”
“啊……太忙了……”她支支吾吾。
“我說錯你了嗎?”我好笑道,“別磕了,be了。”
“什麼嗑?嗑什麼?”她裝傻,裝了一會就裝不下去了,凄凄慘慘地來拉我,“別吧,你想想辦法呀……”
想不出辦法,木已成舟。
我也該斷念了。
折騰來折騰去,修為時間心力人情付出一大堆,啥也得不到。
談戀愛真好,下次不談了。
到了無常該去拿人的日子。
我打開石板,目送他最后一程。
屏幕里卻沒找著人。
我一下慌了,到處劃,視角應該是鎖在他身上的,可如今只是靜靜地對著屋內的桌子,一動不動。
“姜……列……”
“姜……列……”
陰風平地起,無常從地面浮現,喚著他的名字,走了三圈,也沒找著人,茫然地又下去了。
我守在那呆了許久,手腳冰涼,心里閃過了無數可怕的念頭。
這時,畫面正中的花瓶中悄然飄出一縷魂來,落到地上變成人形。
半透明的鬼是熟悉的青年模樣,豐神俊朗,神采飛揚。
我看著那花瓶里的兩株仙花目瞪口呆,姜列在那得意地笑:“地獄犬鼻子不靈嘛,果然摻上仙氣就啥也聞不見了。”
他還揚揚眉,想朝我邀功:“神仙,你看我是不是很聰明……”
我直接關閉直播,上院里挖個坑把石板埋地下。
愛咋咋,這鬼男人我是一天也不想再管了。
后頭我去還那十二道人情,順便請那幫狐朋狗友吃飯。
某些人垂頭喪氣跟死了老公似的:“你怎麼還吃得下飯啊。”
我吃得津津有味:“多大點事。”
另外一些朋友是專心干事業的,很是看不上這類風花雪月兒女情長,反倒恭喜我:“你這一遭沒白去,算是看破紅塵脫胎換骨了一把,這下功力又精進了不少吧。
”
我謙虛笑道:“一點。”
那幾個十分不贊同:“可是功力長進又如何呢?你失去的可是愛情,嗚嗚……”
這邊滿不在乎:“愛情只有一個作用,那就是殺夫證道。”
他們差點打起來,被和稀泥的朋友按住,又被樂子派挑撥起來,賭狗派原地下注賭勝負。
我默默蹲下,押了司工輸。
輸贏無所謂,聊表心意。
時間晃晃悠悠過了幾十年,人間的事我已記不太清,也不會去想,別說我,就連司工都忘了。
她頭些年還會暗戳戳跟我透露人間的事,頻率越來越低,后幾十年是提也不提了。
元神修復基本完成,這些年我擯棄雜念,專心修煉,提前了數十年進度。
有時候我仔細回想受傷的原因,才會想起自己曾經做個任務沒做成,反搭進去幾十年修為的笑話。
等元神修復完好了,我就……
就做什麼來著。也不太記得了。
好久沒聊起凡間的司工,這天興沖沖跑來找我。
“剛剛又有凡人成仙了,你知不知道!”
這是幾百年都沒有過的事。
不知為何我心頭一緊,平復了一下后笑道:“哦,那你告訴我了。”
她高興得直蹦:“聽說是個女仙,太好了,我要拉她入股……”
我把手垂下,莫名有些失力:“你去吧,我還要修元神。”
“天天就修修修,你太冷淡了,偶爾也去看看熱鬧嘛。”
“修元神很重要。”我鄭重地說,“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去做。”
她安靜下來,帶了些心疼看我:“你還記得是什麼事嗎?”
我搖搖頭:“我現在不能想太多,會拖進度的。”
她不再多說,趕我回去,幫我關好門扉,叫我專心修煉。
調轉呼吸,運轉真氣,神識遨游九天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