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這時,一道白光閃過,強大的法力破開了閻王的結界。
一個白胡子看上去仙風道骨的老頭,伸手一拂,就控制住我和閻王。
他長吁短嘆:“唉,我已忘乎所以,準備羽化而去了,卻偏偏因你二人,執念至此。”
“也罷,不知前世,如何能放下執念。不知執念,又如何能放下呢?且隨為師來吧。”
老頭說自己叫無極上尊,他帶我們去了化境。
天地一片白,玉宇澄清,在這里,我真正看見了——
昔日種種,前世今生。
(二十二)
昔有一境,其名大荒。
中有一山,名大荒山。
相傳,上古神祇女媧娘娘在此煉石補山,最后也在此羽化而去。
逾萬年,沐浴神祇余澤,此地繁花似錦,郁郁蔥蔥,生靈繁盛。
又逾萬年,孕育出一個少女。少女非仙非人,不諳世事。
無極上尊遨游四海,無意中發現了這處境地,以極強的念力突破結界,少女這才和外界有了聯系,無極上尊遂將少女帶回天庭。
但因她非人非仙非妖非魔,且本性自我,時而聰慧善良,時而頑劣不堪,所以天庭不好安置,隨意封了個“大荒神女”的名號,然后讓無極上尊將她帶回去,加以教化。
少女雖然誕生于大荒,沐浴神祇遺澤而生,但卻不會一點兒法術。
唯一會的一招,就是號令生靈萬物,為她所用。
與其稱之為上古秘術,倒不如說,這更像她的本能。
無極上尊把她帶回自己所在的海外仙山,教授法術。
少女恣意任性,某天被無極上尊教的不勝其煩,一怒之下就動了本能,毀了無極上尊栽培的靈木跑出山。
她法術學得淺薄,騰云駕霧憑風而行都不甚靈活,才行了百里,就從云頭上栽下去,直直墜向海中。
“啊啊啊啊啊!”她怕得要死,什麼都忘在腦后,大哭著嚷嚷,“師父救我!”
無極上尊正在為自己被毀的靈木傷心呢,哪里聽得見她的哀嚎?
說時遲那時快,一道玄金色快如閃電,將她順手一撈,重回云端。
少女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,蹲在男子腳下,抱著他的腿哇哇大哭,“神仙救我!救我啊……”
男子拎著少女去了仙山。
原來他就是無極上尊的大弟子,也是除了少女以外唯一的弟子,蒼梧上神。
蒼梧上神主掌肅殺,三界之內無論神鬼,見他皆紛紛避讓。
無極上尊抱著他栽培了數千年的靈木神色哀痛,怒斥大弟子:“你把這丫頭帶回來做什麼?扔回大荒算了!你師父我一把年紀了,在三界,神仙們都求著我點化一二好更臻化境,然而這丫頭卻三天兩頭氣我。我還困不住她!你干脆一掌劈死我,送我個魂飛魄散算了!”
蒼梧無奈,自己威望深厚的師父被氣出小孩脾性,偏偏惹事精還躲在自己身后朝師父做鬼臉。
他試探著開口:“要不,徒兒回來替師父看管師妹?”
“好好好,好的很!”無極上尊一口答應,然后也不難過了,抱著他的盆栽躲遠了。
蒼梧:“……”
他嚴重懷疑,師父把他叫回來,壓根沒有什麼重大事情,只是為了讓他幫忙帶師妹。
低頭一看,頑劣不堪的師妹淚珠尚且掛在睫羽上,不知何時從他兜里摸出了一把糖。
五顏六色的糖球,上面粘了一層薄如蟬翼在陽光下閃爍光芒的海鹽紙,那是南海鮫人送他的禮物。
粉嫩嬌俏的少女席地而坐,肌膚吹彈可破,一頭烏發散在腦后,一副天真爛漫,好像一個不知世事無憂無慮的瓷娃娃。
蒼梧默了一瞬:“你可有名字?”
“沒有。”少女一邊舔食糖果,一邊嘟囔,“他們都叫我大荒神女,四個字,跟師父一樣,我不喜歡。”
“那是尊稱,我給你起一個吧。”他垂眸,往日冷酷的神情里難得露出一絲溫和與戲謔,“就叫‘糖’,如何?”
“什麼意思?”少女眨巴眨巴眼睛。
蒼梧啟唇,淡淡一笑,“很甜的意思。”
就這樣,大荒神女‘糖’成了蒼梧上神手把手教授法術的小師妹。
但許多年后,她硬是嫌棄自己的名字土氣,把“糖”改成了“棠”。
這樁趣事,實與花神一族有關。
某年眾仙論道大會,由花族承辦,蒼梧上神和大荒神女應邀在內。
眾花仙都是花神的得意弟子,一個個生的嬌艷無比。
她們都很喜歡跟著大荒神女,因為只要她們一靠近“糖”,就會覺得體內豐盈,生機盎然。
只有海棠仙子不喜歡。
海棠仙子不喜歡這個恣意任性,還土里土氣不懂規矩的丫頭。
更何況,那丫頭一來,就自來熟地抱著她胳膊套近乎,“你叫海棠,我叫糖,我們倆真是有緣分呀!”
海棠仙子壓根沒覺得自己跟她有什麼緣分,她不冷不熱地說,“我的“棠”,是一種喬木,神女是糖醋的糖,不可同日而語,神女不要混淆了。”
大荒神女就呆呆地站在原地,“糖醋的糖,很不好麼?”
海棠仙子冷笑,“你覺得呢?”
旁的仙子拉扯她,勸她不要得罪了神女。海棠仙子同樣性子執拗,冷著臉不肯奉承。
向來被人吹捧哄著的大荒神女頭一次碰了軟釘子,再瞧瞧左右,別人看似淡定,眼神里多多少少都有點附和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