閻王說他時候到了,想先看看我的體驗,以便自己輪回時引以為鑒。
氣得我差點沒朝他吐口水。
我回罵他說:“你要跟我一起輪回多好,咱倆還能做個伴。”
聽聞這話,閻王當時只是笑了笑。
說實話,他今晚不在,我還怪無聊的。
剛拎起葫蘆喝了口酒,忽然陰風陣陣,伴隨著一到裂空之聲,古宅的窗楞咔嚓一聲碎裂。
我霍地站起,喝道:“妖孽,竟還敢造次!還不速速現形!”
一團黑影濃的散不開,躲在花瓶背后,以為我看不見他。
我一劍劈過去,將沾了弱水的符擲向他,他起初不懼,待那符撲到濃煙時,就像一滾熱油,燒的他凄慘怪叫。
不過他倒真是只厲鬼,就這樣都沒有被符咒困住。
我緩了緩神,暗暗念起召黑白無常的咒語。
畢竟我法力還被封印著,雖看得見陰陽,有個“前任孟婆”的牛掰經歷,但也不是所有鬼都長眼睛有見識的。
“你在叨叨什麼?”不知何時,那只鬼不嚎了,緩緩顯出丑陋的原型,亮出獠牙向我飄來。
我不慌不忙的念完咒語,才緩緩打量他,想找些詞兒同他周旋。
“你竟然不怕我?”鬼驚愕,“你看上去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!”
“捉鬼師嘛,什麼形形色色的玩意兒沒見過?”我說的風輕云淡。
笑話,閻羅殿的閻王比你丑一千倍好嘛?就是我自己當孟婆時,那被死氣壓抑的面貌,也比你惡心一千倍好嘛?!
“……”顯然那厲鬼沒有見過我這樣淡定的捉鬼師。
他桀桀冷笑,“我今天心情好,留你一條小命,你最好趕快滾!否則——”
他話音里的威脅顯而易見。
我是不怕鬼的,畢竟在地府待了八百年,大不了就是提前回去罷了。
我就是怕疼,做人真麻煩。碰到點小傷,會疼的死去活來,比下油鍋還難受。
我一邊焦心黑白無常咋還不來,一邊又好奇。
我捏了一張符紙,防止他靠近,一邊問他:“你是何人?為何在李員外家的老宅興風作浪?”
那鬼仿佛被觸怒,突然暴漲好幾倍,嘶吼道:“什麼老宅?!這明明是我家!是我家!”
我被他的陰氣攪得心口沉悶,忍不住喝罵:“你吼什麼吼,你給我好好說話!”
那鬼一個勁兒的狂吼,先是尖叫嘶吼,接著竟然戚戚唉唉哭了起來。
周遭陰云密布,潮得令人作嘔。
不過在他斷斷續續的哭訴里,我大概了解了來龍去脈。
就是說,這鬼原來是個名將之后,家里密謀造反被抄了,他逃過一劫,李家趁機霸占。
老宅被李家霸占以后,這鬼隱姓埋名在李家做了個下人。
誰知李家后來得知他是叛臣余孽,怕招來殺身之禍,直接把他溺死在池塘里。
他帶著一腔憤恨不甘而死,于是變成了厲鬼。
他開始報復李家人,李家不堪其擾,搬去了京城。
后來李家沒落了,現在的李員外才想起這邊還有個宅子,就想請我來驅鬼,然后入住。
我聽了半晌,分析給他聽,“那害你的人早就進了地府,不知在哪一層地獄受苦呢?你不早去投胎,反而在這里害人,你嫌自己罪孽不夠深重啊?”
鬼厲聲咆哮:“你騙我!根本就沒有天條法理,我只有靠自己,我要殺光李家的人,包括他的子孫十八代!”
真是個蠢貨,好在我有耐心,我反問他:“你不信地獄法理,那你是個什麼玩意兒?我跟你講,也就你藏的隱蔽,否則你早被牛頭馬面抓走了……”
我還待說什麼,忽然外面一聲霹靂雷鳴,緊接著我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。
“孟姐姐,啊……”是隔壁周阿婆的小孫女兒豆豆。
一聲尖叫卡在一半,我大驚,忙沖出去喝道:“快走!”
果然,電光火石,風雨黑夜,一團黑影將豆豆包裹其中,豆豆小臉兒慘白。
該死!
我沒想到這巴掌大的地方居然有兩只厲鬼,從袖中摸出一道靈符,想也不想就往那團黑影上蓋。
那黑影顯然靈活多了,閃身一避我便撲了個空。
我跌落下去,順著地面滾了一遭。
顧不得疼,又忙抽出靈符,想從黑影懷里搶出豆豆。
這時,屋里那團黑影也撲了過來。
他二人一男一女仿佛捉弄我,任我左右撲空,把豆豆拋來拋去。
我氣力衰微,也有點懊喪。
都怪我平時太依賴閻王,捉了那麼多厲鬼就自以為很厲害,其實還是狐假虎威罷了。
不過我還是趁那兩鬼不注意,一個猛撲,把最后一張靈符蓋在他身上,從他爪下搶回豆豆。
“咔嘶”一聲,我背脊一陣火辣。
不用說,肯定是那女鬼利爪在我背上抓了一道。
我掩著豆豆,疼的死去活來。
眼淚就要冒出來了,做人太難了,還是讓我回地府吧。回了地府我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兩東西,放到十八層地獄來回受刑,煎炒油炸通通都滾一遍嗚嗚嗚……
我正胡思亂想,突然感覺周遭氣場一冷,我激動得哭出聲,“該死的小黑小白,你們怎麼才來?!”
我邊哭邊轉頭,看到一半,哭聲卡在喉嚨里,“閻王?”
(六)
我忘記了哭并不是因為我等到了閻王,而是我被嚇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