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周末一般還是會在家,我在廚房噼里啪啦做著飯,他在茶幾前認真地伏案工作。
……
「周楊——吃飯啦!」
他走過來,把我的碎發掛到耳后:「你坐那吧,我來盛飯。」
「不行,我最近都胖了,你老給我盛那麼多。」
「胖點挺可愛的吧。」
「嘁,人渣的話我可不敢信!」
……
「這麼多?」他挖了一大勺米飯,向我確認。
「再,再去了這塊兒……」我隔空比劃給他。
6 月初。
我自己在家吃過午飯,刷碗的時候感到身體有些不適,吐了很多次,坐著公交到醫院做了檢查,意料之喜。
我打電話給周楊,他有點兒生氣,問我為什麼不提前打電話讓他陪著來醫院,又羅里吧嗦了好一會兒……
我笑著調侃他怎麼這麼小孩兒脾氣,再三推脫,他還是堅持說馬上過來接我,讓我找個地方坐會兒。
我遠遠看著他朝我跑過來,然后輕輕把我擁進懷里。
他說他手頭的事情很快就會忙完的,很快就能騰出時間來陪我照顧我。
我拍拍他的背,告訴他:「不用擔心,我會照顧好自己的。你踏踏實實搞自己的事情吧。」
他把我從他懷里撈起來,一臉無辜地問我:「你該不是變心了吧,你以前可都是很黏我的。」
「嗯,有可能吧!」我拖著長音逗他。
他把我臉上的肉撅在一起:「不愛了是吧?」
「愛,愛,愛……」我一邊打他的手一邊回他。
7 月底,周楊公司遭遇變故,資金鏈一下斷了,公司不能正常運營,甚至開始出現虧空。
周楊沒有告訴我,但和他在一起這麼久,不管他再怎麼隱藏,那眼底可見的低沉還是被我看到了。我托人打聽,了解了他的境遇。
晚上八點,他毫無異樣地進門,在鞋柜旁換鞋。
我走過去抱住他。
他長吐了口氣,問我:「怎麼了?」
「你不需要抱抱嗎?」
「需要。」他把我抱得更緊了些。
良久,我抽出身,從口袋里拿出兩張卡和一個房本。
「這張是我從小到大攢的壓歲錢還有獎學金之類的,這張是我參加工作后攢的,這個房本是老家的房子,我的嫁妝。」我笑著看著他,「不少呢,都給你,你那合伙人再想想辦法,應該差不多了。」
「萬一我失敗了呢?」
「那就從頭再來。」
「萬一我不能——」
「無論什麼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對,同甘共苦。」
他拉起我的手放在他手里握著。
我告訴他:「我們是一家人,我希望,我站在你身后,是盾而不是負擔。」
「呵,沒想到我媳婦兒不僅是個富婆,還是個圣女。」
「那當然,還不快給本王倒杯水去!」
「諾。」
「哈哈……」
19 年的雪來得特別早,我拖著日漸隆起的孕肚,徘徊在電影院大廳等周楊赴約。
電影大廳里人來人往,直到最后一場放映完,人盡散去,周楊還是沒有來。
期間,我給他打了三個電話,一個未接,兩個「馬上就到」。
他跑進來的時候,我頓時把提著的心掉進肚子里,然后轉為生氣。
我知道他有工作要忙,可這是周末,我一度懷疑若一直放任他,他會不會變成一個工作狂?
「我錯了。」他隨著我的步子往前走。
「我非常生氣,并且不想原諒。」
雪地被我踩得滋滋作響,哈出的霧氣在路燈下分外搶眼。
「求求你了,咱先回家,回家你怎麼著都行。」
「怎麼著?」
「不是,我給你賠罪,你想怎麼著都行。
」他抱著我胳膊求饒,「醫生說孕婦老生氣不好。」
「孕婦?孕婦成你給我的代名詞了嗎?」
「不是,不是,大王,上車吧,外邊這麼冷,我可要擔心死了。」
「你那員工們才更讓你擔心吧。」
「怎麼可能,你肯定永遠是第一位啊。」
……
我繼續向前走,周楊跑回車里給我拿了件大棉襖,把棉襖裹在我身上,抱著我。
寸步難行,我隨他回了家。
他一進家門就著急忙慌地給我端茶倒水,把我安置在沙發上。
我捧著水杯,他盤腿坐在毛毯上裹著我的手,而后抬眼問我:「今天吃晚飯了沒?」
他眉眼帶笑一臉柔和的樣子,讓我頓時沒氣可生了。
他說最近確實很忙,但忙過這一陣就好了。
他說等公司穩定下來我正好需要人照顧,他是老板,給員工安排好,他就一天 24 個小時陪在我身邊。
他說當老板的好處就是不用隨時待命,有更多的時間能自己支配,還有遲到了不會被……
我聽他說得天花亂墜,然后唏噓著翻他白眼。
他忽然起身,跑著從書房抱了本大字典,然后又原地坐下。
「你干嗎呢?」
「給咱的寶寶起個名字。」
「這麼早?」
「不早了吧,」他翻著字典湊到我旁邊,「你看這個。」
「艾?周艾?」
「林—」
「呵,夠土的。」
「哈哈……我覺得挺好的。」
……
「我們取『年』這個字吧,」我說,「年年歲歲有今日,歲歲年年有今朝……」
「好!」他笑著回我,支著下巴等我繼續說。
「如果是個女孩兒,就叫錦年。如果是個男孩兒,如果是個男孩兒該叫什麼啊……」
「正年。」他說,「正好是今年,正好是那年。」
「周正年,好。」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,「還挺會取名字啊,小周。
」
「一般吧。」他握上我的手轉頭對我說,「這不行啊,萬一是男孩兒,咱倆得再造個女兒啊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要不然你辛苦想的『周錦年』這名字,不白廢了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