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,是我在那個地方待的第五個月,天氣很熱,沒有空調,只能沖涼水澡來解熱。
村民們會支著桌子在樹下、路邊吹晚風,很晚才回去,我也跟著他們一起在街頭吹晚風,有時候還會分到井水浸過的西瓜。
我常常一個人映著昏黃的路燈走回住的地方,不知道哪天開始,我感覺被人尾隨了,拿手電筒照過去,又什麼都看不見。
后來,那個人會扔來一倆個石子,我裝作和人打電話,加快腳步趕回去,之后,我不敢再去了,一個人在房間里吹風扇,半夜竟然有人拿石子砸我的窗戶。
我向村支部反映了情況,他們說最近的確有個精神不正常的男人出沒在村子,他們說會處理,讓我不要害怕。
回去后我依舊放不下心,做了一夜的噩夢,醒來發現有個人坐在我的床邊。
我嚇得攥緊了毛毯,他說:「別怕,我是周楊。」
我做夢一般看向他,他靜靜坐著,像是在等我確認。
他說公司放了個小長假,就來了。
不知道為什麼,我竟不可控地落了滿臉的淚。
他靠過來點,把我抱在懷里:「怎麼還哭上了?」
我沒有給他提起被尾隨的事,我說應該是高興的。
他陪我在那兒住了一個星期,像一個小跟班兒似的,跟著我從學校到宿舍,又從宿舍到學校。
我講課他就在外面等我,我回去,他也回去,然后當我的內廚。
我扮演著導游的角色,每天晚飯后帶他四處溜達……
近九月的風不再那麼悶熱,他牽著我,我們站在一座小山上,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坡。
夕陽鋪了半邊天,橘色的光一直蔓延到那個拿著風車的小孩兒的腳下,他的爸爸媽媽在后面跟著……
「周楊,等我回去,我們要一個小孩吧。」
他怔了怔,看著我說:「好。」
我送他到鎮上的車站,告訴他年底就會回去的。他點了點頭,緊緊抱住我。
我拍拍他的后背說:「好了好了,怎麼還矯情上了。」
再次見到他,是霜降,我們結婚的日子。
「矯情就矯情吧,林漫,今天是我們結婚兩周年紀念日,我怎麼想都必須要來一趟。」
我嗤地笑了,挽著他的手臂告訴他:「正好我又想你了。」
他送給我一條圍巾,說年前應該沒時間來了,讓我冬天戴。
我笑他越來越嘮叨了,有點像我媽,他也跟著笑了。
他看了看我空而簡陋的廚房,說一個人生活也不能太將就,然后拉我去鎮上買東西。
傍晚回來,路過野草地,他蹲下摘了幾束花,用繩子捆好遞給我。
他說附近沒有買花的,如果從家帶來就萎了,花兒是難看了些,但心是真的。
我們只顧著談天說地了,回到家才發現沒有買油。
我笑著調侃他也有忘的時候,告訴他讓他在家等著,我去隔壁陳老師家借點回來。
這里的房子不是緊挨著的,大都隔著幾棵樹或一叢草。我借到油,捧著瓷碗往回走,一個人影突然閃到我面前,油撒了半碗出去。
我穩了穩,趕忙從一邊繞過去,往家門方向跑,那男人突然瘋了似的也跑起來,咣的一聲,我被他撲倒在地,碗碎了,手上還殘存著油水。
我瘋狂地一邊喊救命,一邊用手打他湊過來的身體。
周楊很快出現了,但他不能采取任何行動。
那人一手禁錮著我,另一只手里握著一把斧頭。
我逼自己冷靜下來,不發出任何聲音。
「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。」周楊告訴那人,「不要沖動。」
那男人吞吐不清地嚷嚷著:「我要老婆,這就是我老婆!」
一邊說著,一邊拿斧頭的尖端逼近我。
「好,好。」周楊試探著問那瘋子,「你要去哪嗎,我送你。」
「滾!」瘋子大吼,然后對我說,「咱回家。」
周楊看向我,我輕搖了下頭,被迫轉身和瘋子一個頻率地向前走。
第五步,周楊從后面掰開瘋子的手,瘋子驚嚇的同時我迅速跑開了。
瘋子左右擺動,周楊把他鉗制在地上,要奪走那把斧子的一剎那,瘋子掄起斧頭砍在了周楊的左腹,血瞬間殷出來,透過衣服滴落在地上——
瘋子大笑了幾聲跑了,我驚恐地跪坐到周楊身邊,鄰里看到也都跑過來……
周楊被送到村里唯一一個診所里,大夫進了里屋給他縫合,他在里面待了很久,我怕得渾身發冷,手心卻汗濕了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周楊出來了,唇色有些發白,精神倒是很好。
他說就一點皮外傷,不用擔心,大夫說最好去鎮上再消一消毒。
我問大夫:「沒消毒嗎?沒打破傷風嗎?」
周楊拉住我說:「當然打了,就是這里消毒設施不全,怕感染,我再去鎮上的醫務所好好消一下毒就好了。」
大夫一臉困苦相地告訴我:「南河要發大水了,得盡快!」
聽到這,我的心頭霎時一涼,我拉住周楊,告訴他我要和他一起去,他不允許,但沒時間推搡了。
鎮上離這兒并不近,天已經很晚了,沒了通往鎮上的專車,我借了一個電動三輪載著周楊,到半山腰遇到一大批群眾,有個人喘著大氣攔住我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