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「可是王爺,屬下在王妃首飾匣中搜到了……」
阿然忍不住著急道,還舉起了那只白玉瓶,試圖作為我的罪證。
「不會是晏晏,她心心念念都是我,又哪里舍得下毒?想必這玉瓶亦是有人構陷。」
景珩淡淡道,「此事就交由你去查明。」
阿然瞪了我一眼,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領命道:「……是。」
等屋中下人都退去,房門合攏,我望著景珩燭火跳動下蒼白的臉,正對上他凝視我的目光。
「晏晏,我如今沒有力氣抱你了。」
他輕輕地說,「你別怕,我從未懷疑過你。」
我只是沉默地望著他,直到他倦怠闔上眼睛。
許是大夫開的藥起了作用,又或者是毒性尚未散去的后遺癥吧。
不是不感激的。
在阿然就要拽我去地牢,而景珩出聲制止,毫不猶豫地說他相信不是我時。
他深沉而溫柔的眼神落在我臉上,幾乎讓我以為他是真的愛我至深,又信我至深。
可怎麼會這麼巧。
他是手段狠毒、思慮周全、萬分小心的景珩,怎麼會這麼輕易地中了毒?
除非……
我滿心糾結地在景珩床邊守了一整夜,直到他第二天早上醒來。
望著我欲言又止的眼神,他低咳了兩聲,低聲道:「夫人可是有話要說與我聽?」
我點點頭,取來紙筆,當著他的面寫給他看:
「昨日那般緊要的關頭,夫君卻如此信任我,我心中感動非常,自覺無以為報……」
景珩忽然笑起來。
「那就等我痊愈吧。」
他瞇了瞇眼睛,唇角彎起,襯得頰側那顆痣愈發漂亮,「夫人,總有你報答的時候。」
6
景珩說到做到,等毒散去后,果然令我好好報答了他一番。
這期間,唐府又派了人過來,說是嫡母思女心切,很想見我,都被景珩用我身子不適推了回去。
我心知肚明,他們是來問下毒的進度的。
可惜毒藥瓶子都被阿然當作罪證收繳了,我還能下個錘子的毒。
白日里,景珩外出辦事時,我在府中亂逛,一個不留神,逛到了小廚房。
滿室清甜的桂花香氣,我嗅了兩下,便有個機靈的小丫鬟撿了一碟遞過來:
「新出爐的桂花蜜糖糕,王妃嘗嘗奴婢的手藝吧。」
見我喜歡,小丫鬟直接給我把一整籠端了過來,還自己用隔布墊著,跟在我身后:
「燙,奴婢送去王妃房中吧。」
誰料,剛跨進院門,琇兒便急慌慌迎了上來:「王妃去了哪里?」
我神情一斂,垂眸望著她。
琇兒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,頓了頓,低聲道:
「府中王妃盡可去得,只是……無事,還請王妃不要靠近王爺書房,那里自有重兵把守,那些人不近人情,只怕會傷了王妃。」
書房?
我挑了挑眉,率先走進屋中,寫字給她:
「我不過是餓了,去了趟小廚房找些吃的,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。」
「奴婢只是擔憂王妃。」
我不再理會她,轉而寫字問身后的小丫鬟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「王妃,奴婢小宛。」
我有些意外:「你會識字?」
「奴婢的父親是秀才,入府前曾教奴婢識過一些字。」
琇兒抓了把銀瓜子給她:「好了,你回去做自己的事吧,這是王妃賞你的。」
那日之后,我開始經常去小廚房尋小宛。
她廚藝十分出色,會做許多點心,還會燉軟爛的肘子給我吃。
性子也極好,混熟了之后,總會絮絮叨叨地對我說上許多話。
大約是我整日去小廚房找小宛,一待就是半日,連景珩也知道了此事。
夜里風停雨歇,他拂去我額頭汗水,忽然道:
「聽聞晏晏近日與小廚房一個丫鬟走得很近,怎麼,她很討晏晏歡心嗎?」
我強撐著酸軟的手臂,寫字問他:「夫君莫非連丫鬟的醋都要吃?」
他掃了一眼,忽然將臉埋在我肩頭,低笑了兩聲:
「晏晏既然知道我醋勁大,怎麼還不避著點?」
我:「……」
我只是調侃啊!他怎麼能如此爽快地就承認了??
片刻后,景珩斂了笑,抬手,指尖輕輕撫過我眼睛:
「夫人,我的心小得很,如今只裝得下你一人。可……倘若夫人總是看旁人,我可是會傷心的。」
他的嗓音里尚且帶著幾分欲色將退的倦懶,然而說到最后,卻憑空多出幾分破開迷霧的鋒凜。
若非我及時想起自己如今頂替的是誰的身份,幾乎要將他演出的占有欲當了真。
唉。
我在心中哀嘆。
你若真的如此恨唐聽月,不若直接派人殺了她,一刀給個痛快。
如今這樣,折磨的可是我啊。
天蒙蒙亮時,景珩終于肯大發慈悲地放過我。
此后數日,我都累得很,實在沒有精力再去小廚房尋小宛。
直至那天傍晚。
我想吃一碗蟹籽餛飩,擱下書本便自顧自去小廚房尋小宛。
然而路過景珩書房時,忽然聽到里面傳來熟悉又尖利的哭聲。
我步履一頓,調轉了方向,卻在門口被兩個佩劍的護衛攔了下來。
他們板著臉道:「王爺正在處理要事,王妃請回,切莫傷到您。」
我只當沒聽到,提著裙擺自顧自往里走,迎面便撞上了琇兒。
她喏喏叫了一聲:「王妃。」
卻不敢再往下說。
因為再往前五步,夜幕低垂下,那陳臥于青石地面上、再無生機的單薄身影,正是小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