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還有些關系,他還在念書的時候,就敢用鋼管打學校的保安。
我是后來才知道,他在追求我妹妹。
昨天,不少人看見我光著膀子,背著她去醫院。他不知道我倆的關系,把我當成了競爭者。
「在打工哦?」
建哥瞇著眼睛,居高臨下地看著我。
隨后,他沖我同學使了一個眼色。
那同學沉默著,上來按住了我的手。
他們要做什麼?
我奮力掙扎,可這個二五仔,牢牢地按住我,只是嘀咕了一聲,「我怕挨打……別怪我……」
下一秒,一塊板磚重重地砸在我手上。
鉆心的痛。
「再糾纏她,你必須給老子斷只手。」
有朝這里趕來的腳步聲,建哥留下這句警告,帶著人走了。
我捂著劇痛的手,蜷縮在地上,額上全是冷汗。
03
「報警吧?」
說話的人,是我高中時的同桌。
他當時在另一間教室裝玻璃,托著下巴,欣賞自己的藝術成果。
結果就看見我在樓下挨揍,場面相當行為藝術。
「不能……報警……」
反對的人,是我們的胖班長。
他跟我同桌一起跑過來撈人,喘著粗氣。
我們,高中都是一個班的,回來想掙點錢。于是又玩到了一起。
「你身體虛就算了,膽也虛啊?」同桌沒好氣地罵他。
「用點腦子好不好!?」班長解釋著,「以前學校的保安,腿都讓他打折了,最后關了多久出來?不到半年!」
同桌愣了一下。
「他家有關系的。」班長說。
「關幾天再放出來,陸羽怎麼辦?」
「人天天過來砸場子,我們還掙不掙錢了?」
「媽的。」同桌指著班長罵,「你就是怕連累你自己!」
「陸羽。」班長沒有理他,只是看著我,「他就是個無賴,跟他斗,最后贏了又怎樣?學費你拿什麼交?」
「開學你吃什麼?穿什麼?」
「你是聰明人。」
我沒有說話,捂著手,被他們扶著。
一直到,領班的師傅起怎麼回事,我終于低下頭:
「……自己摔的。」
班長拍了拍我的后背,只有我漸漸回味過來挨打的緣由。
倒霉透了。
04
其實我也沒想過,要和她有什麼交集。
只是,幾天后,一個清早。
當時還沒上工,我在校門口買早飯,后背突然被人懟了懟。
回過頭。
是她。
她盯著我的手,我盯著她的手腕。
兩個人,手上都有包扎。
05
她叫小由。
個頭小小的,其實挺可愛的。
可我看見她,像見了霉神一樣,轉頭就要走。
「謝謝。」這時候,她說了一聲。
她是來說這句話的。
我們坐在學校的角落里,埋頭吃著早飯。她買的單。
「你其實,挺討厭我的吧。」沒想到,她會突然說起這個。
「搶了你的爸爸,占了你的房子。」
「那你呢,干嘛不想活了?」我沒接茬。
誰都沒法回答誰的問題。
只能低下頭,沉默地扒飯。
「喂。」
過了一會,她又叫了我一聲。
「你手怎麼了?」
「……自己摔的。」
她轉過頭,注視著我的眼睛。
我躲閃著她的視線。
「你不敢和我對視了。」她笑了一下。
我臉有些紅了。
「有什麼好對視的。」
她搖了搖頭,「是因為你手上的傷,和我有關吧?」
「和我有關,又能讓你受傷的事……」
「應該只有一件。」
「那個叫建哥的,找你了,對麼。」
我沒說話,只是驚詫,她看起來小小個的,腦袋卻這麼靈活。
太陽初升,蟬鳴越來越響。
「他和你是……」好半天,我才問她,「哪種關系?」
「纏著我的臭狗屎唄。」
那天我才知道,她就是有天放學回家,一輛摩托突然停在邊上。
開車男人她完全不認識,卻咧著嚼檳郎的黑牙,問她要不要一起兜風?
那就是建哥,這也是建哥一見鐘情的全過程了。
她根本沒有理他。
沒想到,建哥不肯放過她。
隔三差五就來死纏爛打,逼她和他耍朋友:
「小由,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女人。」
「你跑到天涯海角,你都是我的。」
建哥這樣跟小由表白。
完全不管對方怎麼拒絕。
夏日蟬鳴。
小由坐在我邊上,看著自己的腳尖。
「以后,不會來找你了……」她說,「你是大學生,不耽誤你。」
「本來,就嫌你多管閑事的。」她嘟囔了一下。
不知道為什麼,
突然覺得,很無力。
好像,誰都可以來隨意擺布我們一樣。
我爸,她媽,建哥。
可是,憑什麼?
我蓋上了盒飯,用手上的繃帶,擦了擦嘴:
「以后,每天一起吃早飯吧。」
她愣了一下。
「他問起來,就說我是你……男友。」
「時間久了,應該也就不纏你了。」
「你不想活了?」她說。
「我怕你不想活了!那房子還有我一份呢!」
她再一次笑了,用手錘了一下我;我手磕上了下巴。
兩個人都捂著手疼了好一會。
06
「白癡。」
那天在樹蔭下,我們捂著手,她又叫我。
「想不想報復他們?」她說。
「誰?」
「我媽,你爸,建哥,所有人。」
我才發現,她湊了過來,離得很近。
近得讓我呼吸加速。
「親我吧。」
她眼睛里流轉著光,對我說:
「報復他們所有人。」
蟬鳴喧囂。
陽光透過枝葉,照在她的臉上。
我再一次,直接傻了。
07
我下意識地退了一下,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。
她笑起來,「逗你的。」
我整個人還是傻了的狀態,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。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。
她身上總是有香味,像牛奶的香氣。
但我沒好意思問她。
從那以后,每個早晨,我們都會見面。
有時,她會講她的生活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