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燃低聲嘶吼，淚水大顆大顆地從眼眶滾落，一下下砸在原野心上。

有一瞬間他是很想安慰或勸解她的——別那麼執拗了，你甚至都未必懂得你自己。

最終，卻還是什麼也沒說。那些話太殘忍了，他終究舍不得。

只能換一個說法：“那你喜歡我什麼？”

宋燃沒想到他會這麼問，一時愣在原地。堆積的情愫從四面八方將她的心臟纏緊，卻無法準確地抓住一個線頭。

只不過一瞬的遲疑，原野已經有了答案，雖然不出所料，但還是被狠狠刺痛了。

他最怕的就是如此，怕宋燃喜歡他只是習慣，怕宋燃喜歡的只是她喜歡的原野而已。

他就是這樣，太過于較真，太過于追求純粹。哪怕他已經動了心，但如果他不能百分百確定，他還是會選擇忍耐。

宋燃并不知道他這些心思，只是做不到就此放棄，那太難了。

她愛了原野那麼多年，循著他的軌跡，將自己一點一點打磨成最好的模樣，還未完全呈現在他面前，還未全力以赴地爭取過，怎麼能甘心呢！

但這一切的前提，都是原野還單身。

周末，宋燃又約了陳瑤一起吃飯，不想卻在餐廳碰到了原野。

他正跟一位年輕靚麗的女士共進晚餐，還開了紅酒，兩人言笑晏晏，氣氛很是融洽。

看到她時，原野明顯地一愣，卻還算坦然。對比之下，宋燃就太過失態了，她慘白了一張臉，不知進退，倉皇而逃時還差點撞上服務生，一陣兵荒馬亂。

約會自然是不能繼續了，陳瑤送宋燃回家，一路上偷覷她的臉色，發現她竟然一滴眼淚也沒流。

她只是木然而頹喪的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。直到門鈴急促地響起，她才發現陳瑤早就離開了，自己也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，腿都麻木了。

緩慢地起身去開門，原野滿身狼狽，額發濕漉漉的糊在臉上，順著鼻梁往下滴水。

宋燃怔了怔，連忙拉他進來，顧不上問他是怎麼搞的，就要先去給他拿毛巾，被攔住了。

“我有話說。”

原野伸手將頭發擼起來，露出飽滿的額頭：“宋燃，你仔細看清楚，這才是現在的我。”

“不再少年意氣，不再恣意灑脫，有無力、有無奈、有必須低頭妥協的時候。就像今天，我根本就不想去見袁總的侄女，卻不得不去，這就是成長和現實的代價。”

“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我了，但你愛著的，似乎還是十年前的原野。”

“你看的照片、你做的菜、你送的傘，統統都是給他的……而我，依舊只能淋著雨。”

原野一番話說得又快又急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勇氣，這樣敏感又患得患失的他，讓宋燃心頭劇痛。

她有無數句話想說，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，只能遵從本能，伸臂緊緊抱住眼前的人。

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，多想擁有他，那場情竇初開的癡戀跋涉過歲月經年，從來都是有增無減的。

許久，輕聲問：“你還記得你曾經給過我的約定嗎？”

原野愣在原地，看著宋燃從臥室里拿出一把嗩吶，年代久了有些舊，但他曾經見過的。

當時他說……

“你說，以后有機會，嗩吶和小提琴也能合作《梁祝》的……”宋燃慢慢走近他，眼眶通紅，眸光卻堅毅，“原野，你這句話我當了真，一直記到現在。

”

“從喜歡上你那一刻開始，我把你當作星辰，當作信仰，哪怕路途再孤單再疲憊，我也從沒停下過走向你的腳步。我很確定，你就是你，是我窮極一生想要抵達的彼岸。”

“就像那個合奏的約定，由十年前的你提出，但會由現在的你來兌現，你還是你，不是嗎？”

宋燃一字一句說得鄭重又懇切，像是一粒粒細沙，將原野心中那遲疑的縫隙填滿，漸漸堆積出幸福滿足的形狀。

他垂下眼看宋燃，抬手輕輕拭去她腮邊的淚水，撫著她的臉沉默不語。

宋燃捏緊他的衣袖：“……你不相信我？”

“呵，不是，我就是覺得自己太矯情了，像個傻子一樣又讓你受委屈了。”

“那是因為你在乎我了……”宋燃仰起頭，“原野，這世上沒有什麼能比你喜歡我更讓我開心的事了，謝謝你。”

原野沉沉凝了她許久，忍不住低頭輕吻了下宋燃濕漉漉的眼眸：“可惜……”

宋燃立刻又緊張起來：“可惜什麼？”

“沒帶小提琴。”

“不著急，我們未來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。”

長到我奔向你的歲月只算彈指一瞬，長到你親吻我的呼吸好像就此停頓……長到年少心動終于能變作一生相守。

——

作者：流云斷

標題：《用盡一切奔向你 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