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野問了名字，確實查無此人，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，只能先應應急了。

等見到本人后，他倒是有些意外。

陳瑤的外形條件非常出色，表現力也很強，至今還寂寂無名，恐怕只是缺少一個伯樂。

原野瞇瞇眼，決定推她一把，雙方互利共贏。

他很快和攝影師制定了適合陳瑤的拍攝風格和主題，又和宋燃擬定了采訪主題稿，一切井然有序地進行，下班前順利結束，雙方都松了口氣。

陳瑤看著宋燃去整理采訪稿，才走過去跟原野打招呼：“原同學，久仰大名。”

他們都是校友，原野以為她在說大學里流傳的那些什麼男神啊高嶺之花之類的流言，無語地搖頭：“不敢當，同學們太夸張了！”

陳瑤卻笑了：“跟他人無關，我是從宋燃那里聽說你的。或者說，她的口中只有你。”

接下來的幾分鐘內，原野從陳瑤的口中得知了許多關于宋燃的事，說起來不過寥寥數語，落在他心間卻沉甸甸的——

那是宋燃的青春，宋燃的情意，宋燃孤單而執著地追尋著他的歲月。

電腦上模糊的背影、雨天的等待，對少的可憐的回憶如數家珍……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。

她看著自己時會是怎樣的心情呢？激動，委屈，期待抑或是隱忍……

原野閉上眼，不敢再接著往下想，心頭涌上陣陣刺痛，漸漸蔓延開來，整個胸腔都酸軟發漲。

他知道，自己是心疼了。

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，有驚有喜，更多的是不知所措。不知道該怎麼辦，更不知道如何回應……

宋燃回來時就看到原野一臉的糾結，看到她就迅速避開了視線，找了個借口先出去了。

又見陳瑤在旁偷笑，她連忙把人拉到一邊：“你沒亂說話吧？”

陳瑤做了個發誓的動作：“沒有，絕對沒有。”她說的都是實話，不算亂說。

宋燃半信半疑，但是顧不上跟她廢話，出去時工作人員都走了，只有原野在等她。

車窗半開著，那人坐在駕駛位上抽煙，側臉被煙霧攏著，看向她時眼里多了些看不清的東西。

“你腳不方便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
他不過舉手之勞，宋燃卻顯而易見的開懷，話也多了起來，整個人都泛出鮮活的靈氣，輕松而滿足。

原野看得心酸，又控制不住一直想去看。宋燃微笑的側臉被車窗外流動的華燈氤氳出暖黃的溫柔，暈得他移不開眼。

他覺得自己挺逗的，那麼多轟轟烈烈的追求他都無動于衷，卻被宋燃的不聲不響一擊即中。

大概是因為震撼吧，又或是動容。他從沒想過會有一個人能喜歡自己這麼多這麼久，而自己不僅一無所知，甚至都回想不起對方的臉。

僅是這份愧疚和遺憾，就足夠讓他對宋燃另眼相看了。

原野有種很強烈的預感，這次他可能要栽了。

6

那期雜志發行后，陳瑤受到了不小的關注，大家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生面孔充滿了遲來的驚艷和好奇。

陳瑤一夜間翻身，工作源源不斷地找上門。

她驚喜之余，對宋燃這個小福星萬分感激，說要請她吃大餐，叫上原野一起。

宋燃有點猶豫，拿不準原野會不會想去，便趁午休時去了辦公室找他。

原野仰面靠在椅子上，腦袋微微偏著，眉頭緊鎖，看見她進來，無力地挑了挑眉，聲音嘶啞。

“怎麼不去吃飯？”

宋燃快步走過去，才看到他面色萎靡，嘴唇發干：“你不舒服嗎？”

原野搖搖頭，沒說話。

他一連幾天都有飯局，頓頓喝酒，昨晚宿醉，睡覺時著了風，今早有些鼻塞，他沒當一回事，結果開始渾身酸痛，頭腦昏沉，大概是發燒了。

出于男人的自尊心吧，他并不想讓宋燃知道，不論是他工作應酬中的身不由己，還是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無能。

甚至有些排斥宋燃此刻的出現，看到了自己的狼狽和軟弱，于是在宋燃湊過來摸他的額頭時，煩躁地躲開：“我沒事，你出去吧！”

宋燃哪里放心他這樣，也不在乎他的抵觸，立刻跑去休息室弄了條濕毛巾回來。

深秋的水已經有些冷了，宋燃冰涼的指尖劃過他側臉，帶起輕微的戰栗，恍惚間覺得似曾相識。

高二時他有次打籃球，出了太多汗有些中暑頭暈，就躺在籃球場邊的樹蔭下緩神。半睡半醒間覺得有人把什麼東西蓋在了他臉上，涼絲絲的很舒服。他以為是樹葉，醒來才發現是一條濕了水的絲巾。

后來沒人來找他要，想來是不在意或者并不想讓他知道，是以他也沒去尋那人。

此刻卻忽而生出了些魯莽的篤定——會關注他，關心他卻又不想讓他知道的人，只有宋燃。

像是被從天而降的隕石擊中，原野的心轟轟隆隆地塌陷了一大塊，幾乎能聽到破胸而出的心跳聲。

他握住宋燃的手腕：“高二時那次，是不是你？”

宋燃渾身一震，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觸碰還是他的問題，眼睛飛快眨了眨，掙開他的手：“我先去給你買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