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暗戀原野,花了整整十年時間跋山涉水的走向他。
如今,他也愛上了我。
但我卻逐漸發現,自己喜歡的似乎只是十年前那個他。
1
宋燃見到原野的時候,差點一把火把自己給燃了。
那人站在臺上,身著墨藍色條紋西裝,眉眼清俊,英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細框眼鏡,同色的眼鏡鏈垂落在肩,在他凌厲的側臉上落下閃爍的光斑。
儒雅而沉靜,像是遠山上的積雪,又像是深海里的暗礁。落在宋燃眼中,便是這世間最蓬勃的星火,只一眼就可燎原。
同事孫姐看到她專注的雙眼和燒紅的臉頰,偷笑著用胳膊肘頂頂她:“我勸你別想了,那位是出了名的刀山火海,無數人前赴后繼,從來無人生還。”
宋燃反應了幾秒鐘:“所以他沒有女朋友?”
孫姐一臉驚詫:“你還真打算上啊,沒聽見我剛說的話嗎!”
“聽到了,但我不怕。”
孫姐無奈地搖頭,倒也沒再勸,大概把她當作了又一個被美色所惑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姑娘。
其實,她是真的不怕。
原野曾經在天邊,如今在眼前,她跋山涉水走向他,花了整整十年。
路途中凄風冷雨,荊棘密布,哪怕再苦再痛,她也從未停歇過,前半生近三分之一的年歲都在追逐原野。
那是信仰,更是本能,又怎會膽怯呢!
原野發表完講話就下了臺,立刻有人圍上去敬酒。
孫姐領著宋燃過去:“主編,這是新來的小宋,她入職時您出差了,還沒見過。”
原野跟旁邊人點頭示意,然后側頭來看宋燃,雙眸隔在薄薄的鏡片后面,含著些涼意。
宋燃強壓下心頭的悸動,禮貌地點了點頭:“主編好,我是小宋。”
原野“嗯”了一聲:“歡迎你加入塵樂(yue)時尚雜志,孫編經驗豐富,跟著她好好學。”
他的聲音清亮卻不單薄,優雅悅耳,像是小提琴的弓弦緩緩擦過她心尖,一下癢到了指尖。
“會的。”
原野又看了她一眼,叫住路過的侍者,換了一杯酒,抬步離開。
宋燃愣了愣:“孫姐,我剛才是不是也該敬主編一杯啊?”
孫姐拉著她去冷餐處吃甜點:“不用,主編不愛來那套,他只會說,‘你們要是真這麼敬重我,不如把稿子的質量提高一些!’唉,嚴格的很……”
宋燃抿嘴笑了笑,這耿直又實在的口吻,還是從前那個清醒理智一絲不茍的少年人。似乎歲月只增加了他的閱歷和魅力,并不曾奪走他絲毫的銳利和意氣。
原野緩緩行走過衣香鬢影和觥籌交錯,從容得體卻又格格不入。
宋燃看得出來,他不喜歡喝酒,甚至不喜歡應酬,看人時眼神都是飄忽的,笑容也極公式化,像是戴上去的臉譜。
從前她總是看著原野,看了太多年,再細微的表情變化,她都能察覺。
想了想,還是走過去。
原野正在跟廣告商袁總聊天,對方抓著他絮叨,大意是想找機會介紹侄女跟他認識一下。
他客氣地點頭,字里行間卻在婉拒,袁總不知是聽不懂還是不死心,非要他給個準話。
宋燃看到原野眼中已有不耐,快步走過去:“主編,您還有視頻會議要開,馬上到時間了。”
原野側眼看她,微怔之后向那人禮貌告歉,袁總顯見的不悅,卻也沒說什麼。
宋燃跟著原野,一路無話,出了門才覺唐突:“主編,對不起……”
“以后別自作主張了。”原野淡淡說著,隨手將車鑰匙遞給她,“會開車嗎?”
宋燃愣愣接過:“會。”
“那就麻煩你了。”
原野說完就徑自坐進了副駕駛,宋燃快步上了車,看見他已經摘下了眼鏡,閉著眼睛養神。
鼻梁上有淺淺的痕跡,像是月牙……
“別看我,開車。”
宋燃這才回神,手忙腳亂地發動汽車,原野見她這樣,也不太放心了,一路上都留神盯著,比自己開車還累。
到家后才松了口氣:“你打車回去吧,車費我來報。”見她站著不動,又問:“還有什麼事嗎?”
宋燃抬眸凝著他,心臟在胸腔里橫沖直撞,語聲都有些顫抖:“……我叫宋燃。”
“我知道,你的入職報告是我簽的字。”
“我是說……”宋燃咬了咬牙,“原野,我是宋燃。”
原野一愣,他平時交際人脈雖多,但直呼他姓名的人卻寥寥無幾,此刻驟然聽聞,竟有恍如隔世之感。
昏黃的回憶像是泛起氣泡的橘子汁,一層一層翻涌上來。眼前雙目璀璨滿含期待的女子,就這樣同曾經某時的某人漸漸重合。
原野輕輕皺眉,很快松開,眼底帶上了淺淡的笑意,是了然后久別重逢的驚奇。
“原來是你……”
2
宋燃和原野是高中校友,同級不同班,素不相識。
或者說,是原野不認識宋燃。
那時的他是學校的風云人物,成績好智商高,給學校拿了不少獎項,偏偏還長了一副好樣貌。十六七歲的少年,身量頎長挺拔,通身都是鮮活的少年氣,像一棵晨起掛著露珠的冷杉。
他所在的地方總是目光的焦點,本人對此卻并不在意,反而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克制沉穩,兩耳不聞窗外事,一心只讀圣賢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