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這回我擺脫了他的束縛。
玲瓏說要去湖邊點花燈祈愿,她去買燈,我坐在湖邊等她。
燈火通明,我的眼前卻忽然一暗。
十七
半昏半醒之間,我聽見一群人在說話。
「這麼個白白嫩嫩的大美人,可惜了,馬上就要喂魚了。」
「蠢貨,玩完再沉塘,誰知道......」
一寸寸的黑暗侵襲著意識。
「玩得盡興點,下點猛藥。」
有人捏住我往嘴里灌水。
「搬到船上去,玩完往湖里一扔,神不知鬼不覺。」
手腳被束縛,我被扔到了一張床上,搖得厲害,已經在畫舟上了。
我聽見男人粗噶放浪的聲音,衣帛撕裂。
污糟的惡鬼要欺凌上來。
有人握住我的腳腕,有人按住我的手,有人扯我脖上最后一抹絲帶。
曇仙兒真是個倒霉鬼啊。不過就是貪玩一會,就要落個這樣的下場。
真是不甘心啊。
「急什麼。等藥性發作了,這小娘們自己勾上來......」
渾身開始發軟,發燙,發紅。
那些人開始拆掉我手上腳上的繩索,他們知道,發作之后,我根本不會再有半分力氣掙脫了。
我拼力用尖銳的指尖劃大腿上的嫩肉,破開,陷入,很疼,可是還不足以抵擋那瘋了似的欲念。
我死死咬住唇,緊緊攥住身下的床單。
那些男人也開始要發瘋了。
我絕望地閉上眼。
卻聽見幾聲悶哼,有滾燙的、粘稠的血濺到我光裸的手臂上。
有人用溫熱的指腹奮力地擦拭掉我手臂上的血。
可男人的觸碰此時是最致命的。
我半張開眼,什麼意識也被情欲的一場大火摧枯拉朽地燒將起來。
來的人是我想要的人,可是是我不能要的人。
我猩紅著眼,咬牙對他說,「夏侯離,不要碰我......」
他沒聽話,捏著我的足腕覆身上來。
屋里沒有點燈,只有窗外落進來幾點模糊的光,根本分辨不清他的神色。
「不要,我不要你......」
夏侯離,你知不知道,曇仙兒和你已經錯了。不可以再錯下去了。
他雙手捧住我的臉,唇印在我的額頭上,音色發沉:「這會,你只能要我了。」
那是無藥可解的媚藥,再拖延下去,血脈掙裂,死路一條。
他不由分說,撞進了那個禁忌世界。
一錯再錯。
晚來風急雨驟,黑沉的夜,狹窄的船艙忽然被雷雨裹挾著,卷入洶涌漩渦,在翻騰的巨浪中,自此墜入無法無天、永無白晝的萬丈深海之下,永不見天日。
十八
行事至夜半,江面上下起了雷雨,一程風,一程雨,一程涼。
我失去所有力氣,被他雙臂禁錮在懷里。
我低頭看著我們相扣的十指,每一根血脈都在發麻,腦子也轟鳴得厲害。
我這是做了什麼,法理不容,世人唾罵,令人發指。
喪失的理智、綱常漸漸被找補回來,連帶著那無情無義的言語也從唇邊疲憊泄露。
「夏侯離,送我回宮。」
我的臉掩在他敞露的胸懷里,沒有望他的神情,只是話剛落,他的身軀微頓。
他的嗓音啞得厲害:「然后呢?」
「然后,」我艱難地從唇間蹦落剩余的字,「督主和本宮,沒有然后。」
他扣著我的指尖那樣發冷,一言不發。
沉寂了半晌,他沉默著推開我,起了床,一邊理裳,一邊踱向窗邊,停在窗邊,背對著我看雨。
雨被江上漁火照得凄迷,他的背影被這迷離雨夜鍍得孤寂沉鷙。
我撿起紅色肚兜,單薄的絲料被他揉得發皺,手指一捻,重新覆上發冷的胴體。
一件件披了回去,我扶著床沿,虛軟地站起來,窗邊的他忽然冷笑道:
「在床上是離哥哥,下了床,什麼也不是。」
「早知如此,奴才就不該來。」
「娘娘是生是死,與我又何干。」
那樣深沉的悔意、恨意,比滿窗江雨還寒心徹骨。
眼淚差點就抖落了下來,我用力咬住下唇,把那些沉痛壓下去。
「欠你的,我會還你的。」
一茬又一茬的江雨把船艙內的寂靜都淹沒了。
終于等到夜雨暫歇,他先走出狹窄的船艙,最后沉重的烏靴在船檻那里停頓。
「娘娘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嗎?」
他揚起手,手上的小兔子泥塑在迷離黑夜里白得那樣扎眼。
「奴才以為,娘娘還像小時候一樣,喜歡的東西搶不到,就會哭鼻子。」
小時候,小家奴為了哄小庶女不委屈、不掉眼淚,總是用盡辦法為她贏盡她想要的彩頭。
不一樣了。管制眼淚的閥門又在震震地松動了,要拼了命才能把鎖焊死、把門堵死。
一滴眼淚也不要掉。
我就那樣干著眼,看著他毫無眷戀地把那件小兔子擲進沉黝黝的江水。
咕咚一聲一沉到底。
最后是東廠的護衛把我送回宮,沈延站在朱紅宮門前,冷著臉,負著手,寒聲問我:「母后今晚去哪里胡鬧了?」
我筋疲力盡,沒有應他,只是拖著沉重的步伐往黑黢黢的深宮里頭走,仿佛永遠也沒有天光。
可沈延不放過我,他扯住我的手,瘋了似的,拖著我往我的宮殿去。
只是剛進了殿,一切宮婢被他驅散,宮門被他踢著合上了。
他甚至來不及到床上,就把我按在那深紅銷金的柱子上,發狠地吻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