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我以前跪多了,也沒覺得有什麼。俗話說得好,一回生二回熟嘛。
在曇家時,大夫人總是能變著法地罰我跪祠堂。
進了宮,皇帝老頭兒特別喜歡我的時候,我也總被位份高的娘娘們罰跪。
后面失寵了,我夾緊尾巴做人,反倒沒什麼人來針對我。
我失寵那會,夏侯離正春風得意。宮里頭這些女人,忙著勾搭他。
我對他們沒有威脅,所以她們自己窩里斗,我過了幾天清閑日子。
早晨日頭不是很烈,一進入晌午就很難受了。
宮道上人來人往,他們交頭接耳。
宮里頭這些人,個個長舌婦,一天到晚閑得沒事干,就知道在背后議論別人。
不過我能理解她們,她們自己的人生太空虛無趣,只能背地里過過嘴癮,可憐。
膝蓋好像被燙著了。
我盯著遠處強烈的日光,盯著盯著白光里就透入黑影。
最開始是一點黑影,慢慢那黑影就像浸入水的墨,逐步把那白光吞噬。
我用力咬自己的舌頭,那點黑影就稍微退散了些。
哎,現在身體素質真是一天差過一天,才跪這麼一會兒就頂不住了。
我用雙手撐住地,稍微塌下背,手上的灼燙,舌尖上的麻痛,勉強幫著我找回一些知覺。
濺落的汗水浸濕了地面,不過沒一會兒就冒著白煙消失了,一點痕跡也不留。
宮道上傳來慌亂的腳步聲,當那點黑影又漸漸擴散的時候。
我聽見夏侯離在我耳邊冷笑,「娘娘真是出息,別人咬你,你不懂得咬別人嗎?」
我真想罵他。
站著說話不腰疼,我要是有他那權勢,我早就把那些咬我的人一個個拎來跪宮道。
還用得著他說,廢什麼話呢。
夏侯離這個小家奴。
雖然很討厭他,可是我不得不承認此時他的懷抱還是很有用的。
起碼,我不用摔在滾燙堅硬的紅磚上。
五
夏侯離撩起我褲腳,我縮回腳。
他直接動手剝掉我的褲子,給我膝蓋上藥。
我瞪著他,他冷著臉看我,我投降。
懶得掙了,反正也沒用,倔強的小家奴現在是固執的督主,掙也掙不開。
我們之間,現在難得有這樣平靜的時候。
他垂著眼,盯著破損的膝蓋,指尖勾了薄綠的藥膏,蜻蜓點水似的,輕輕觸碰上那些紅紫的瘀痕。
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氣。
他微抬眸,靜靜地望了我一眼,目光閃爍。
那雙被濃密長睫掩蓋的,慣常冷漠的眼眸,破天荒地流露出一種貌似心疼的神色。
我必然是頭昏眼花,看錯了。
「娘娘,忍一忍,過會就好了。」
他的聲音變得異常柔軟溫和。
頭昏眼花得厲害,我竟然有些恍惚。
仿佛回到在曇家的那些日子。
小家奴給小庶女上藥的那些日子。
膝蓋透著細細麻麻的涼,很舒服。
暫且把那又麻又疼的知覺鎮壓了下去,心也跟著熨帖了一些。
可是,陡然間大腿根一片寒涼,我回過神。
果然,他的溫柔,都是我的錯覺。
他的手掌覆在雪白敞露的腿窩上,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。
我就知道,夏侯離哪有這麼好心,他就是饞我的身子,借擦藥行方便。
「娘娘的腿,抖得厲害……」
廢話,能不抖嘛,昨晚折騰一夜,白天又跪了老半天,就是鐵打的腿,也遭不住啊。
我咬牙趕他:「夏侯離,你可以滾了。
」
他忽然傾身上前,雙手按住我的肩膀,輕輕笑起來:
「娘娘,總是這麼狠心啊。需要奴才的時候,和顏悅色,不用了,就叫奴才滾。」
說到最后,他唇上勾著笑,可眼眸里分明半點笑意也沒有,只有冰寒徹骨的恨意。
手臂被他掐得發疼。
夏侯離可真是記仇,他還在跟我翻舊賬,陳年舊賬,真沒意思。
我抬手去撫摸他冰冷的唇,微微一笑:「別忘了,是督主你自己送上門來的。本宮并不想招惹你。」
他聽了,含笑撩撥我耳邊的綠寶石墜子,輕嘆道:
「娘娘不惦記奴才,只能奴才惦記著些。奴才念舊,沒有一刻忘記娘娘。」
我愣了愣,笑不下去了,有必要這麼恨我嘛,恨到一刻都不忘記的。
雖然我是打發他走了,可我也放他自由啊,大家誰也不欠誰。
我垂下眼,輕聲道:
「喂,我已經得到報應了。趨炎附勢、貪慕虛榮的曇仙兒,竹籃打水一場空,什麼都沒了,還不夠嗎?還要我得到什麼懲罰,督主才會滿意呢?」
夏侯離果然是狗,又把我耳朵都咬疼了。
他的聲音像飄浮在空中的灰塵,蒙住了一切起伏的情緒。
語氣那樣平靜:「奴才也不知道。」
我深嘆氣:「夏侯離,打個商量唄,看在相識一場,放過我吧。」
他含笑望了我片刻,搖頭道:「奴才做不到。」
小家奴真是沒人性。
我低頭咬唇,還想再跟他商量商量:「其實我什麼都沒有了,你再怎麼對付我也沒用啊。」
「娘娘妄自菲薄了,娘娘不是什麼都沒有,起碼還有這副動人的身子,還有這張臉。」
我咬著牙勸他:「夏侯離,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,為什麼非得是我啊……」
「別人比不得娘娘。奴才想要娘娘的身子,還有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