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該給我家阿如擇婿了,”祖父問我,“你喜歡狂草還是瘦金?”
我嫁蕭啟光時,不敢指望他當皇帝,他當了皇帝,我從未想過他會負我。
而今我同蕭啟光走到這般不死不休的田地,他問我后不后悔沒嫁給蕭若渝。
6
蕭啟光一病七日,再有七日就是他的生辰,也是他的死期。
第八日早上,蕭啟光的病略有起色,上朝時突然吐了血,昏迷不醒。
御醫說是中毒。
“毒是我下的。”我在坤寧宮里為我兒穿衣,親自驗看行李,秀兒在門外等候,要帶太子出宮暫避,順帶跟菠蘿大兄弟學點雙語。
我給太子戴一頂小圓帽,道:“母后都是為了你。”
他似懂非懂,問我:“父皇呢?”
“忘了父皇,你母后我屬于喪偶式育兒,”我捏捏他臉,道,“滾蛋。”
太子前腳剛走,蕭若渝立即從我身后附了上來,抱住我腰,短短幾日,人皮不要了,原形畢露。
從前大家都是皇子,身份同樣尊貴平等,他永遠都是蕭啟光的好八哥,而蕭啟光當了皇帝,人就變了,蕭若渝多年藏拙裝腦殘,他就等今天。
如今誰能比得上他重兵在握。
看,人都會是會變的。
我不著痕跡拉開他手,道:“你急什麼,等過了這一時,蕭啟光還沒死透。”
我去看看蕭啟光死透了沒。
龍床之上,蕭啟光死氣沉沉,肉眼可見的灰敗,妥妥的行將就木。
蕭若渝對著他笑的好不開心。
我道:“戲要演到底,對外先不要宣告蕭啟光中毒,且讓他再當幾日箭靶子。”
蕭若渝道:“那是自然,我去準備。”
他出門,我滯留,仔細端詳蕭啟一陣,送他額前最后一吻,我也想問問他,可后悔娶我。
可我好像沒機會了。
第十五日上,蕭啟光醒了,勉力支撐出席大宴,誰都看得出來他病入膏肓。
我坐他身旁,陪他高座之上俯視眾人,過一個生日。
我舉杯賀他:“恭祝皇上千秋鼎盛,萬壽無疆。”
他面色蒼白,已知結局,所以不睬我一眼。
那我就不客氣了。
我摔杯。
頓時禮樂歌舞停下,刀光劍影如潮水覆了四周,將大殿內外圍得水泄不通。
不明所以的部分臣子驚懼不已,以賢王為首的七位王爺逼宮奪權毫不費力。
接著,就是關于蕭啟光的去留,賢王記著賢王妃的仇,當下要拔刀殺了蕭啟光。
我道:“七哥稍安勿躁。在座各位都是亂臣賊子,是不是先讓蕭啟光把禪位詔書寫了?”
賢王更記著那神奇一夜,目光閃躲不敢看我。
我道:“只是這皇位,傳給誰好呢?”
七個王爺面面相覷,眼都開始冒綠光,其他六個又畏于老七手里娘舅給的兵權,一面不敢妄動,一面心有不甘。
場面陷入膠著。
賢王裝大尾巴狼,義正言辭道:“這位子名正言順贏應該傳給……”
“傳給太子。”一聲音突兀插進,眾人回頭,蕭若渝鎧甲在身,配刀入殿,聲如洪鐘,一字一字道:“蕭啟光暴虐無道,諸位皇兄看在眼中,無須我贅述,今日昏君已除,該當儲君繼位,我想各位皇兄沒有異議吧?”
賢王率先一步,輕蔑道:“八弟,你不安生回塞外,跟著瞎起什麼哄?”
“七哥,還把我當傻子呢?”蕭若渝刀架他脖子上,“那我這樣,你能聽進我的話了嗎?”
賢王抖了一抖,頸側立馬多了一條血痕。
富貴鄉的廢柴哪感受過真刀實槍,頓時不敢亂動,道:“你你你……”其他六個面如土色,跟賢王一個死出兒。
“螳螂捕蟬,黃雀在后,”蕭若渝冷笑,“對不住了,七哥。”
他手一揮,立即有更多將士蜂擁,場內主導權瞬息轉到了蕭若渝手上。
該我上場了。
我下了高座,給蕭若渝行大禮,道:“多謝八王爺匡亂扶正,只是太子尚且年幼,登基以后我這個當母親的愿替他懇求,恭請八王爺勞神幾年,代為攝政。”
這是我同蕭若渝商量好的,太子繼位,他做攝政王。
他裝模作樣將我扶起,推脫幾句,大方接受。
他問我那七個王爺怎麼辦,我道不如先將他們圈禁。
我望向嬪妃席,小嫂子們個頂個白白胖胖,蕭啟光功不可沒,我清清嗓子,道:“本宮大發慈悲,放你們各人與自家夫君團聚,想離開的要抓緊,畢竟我記仇,留下賴著不走的,我必定不讓她好過。”
小嫂子們你看我我看你,賢王妃首先發話了,道:“我不走,是打麻將不快樂了,還是跟眾姐妹吃吃喝喝嘮嗑不香了,放著自由不要回去伺候狗男人,死都不要。”
賢王聽了,臉有點綠。
曾經的安王妃如今的淑妃道:“我也不走!”
身下幾人異口同聲:“對,我也不走。”
我遺憾面向眾位王爺,道:“諸位嫂嫂明知留下日子不好過,也選擇不跟你們過,你們得反省啊。”
小嫂子們排隊回后宮打麻將了,賢王妃走在最后,望了一眼蕭啟光,深沉望了一眼我,道:“明人不說暗話,這個男人對你沒用了,不要可以給我。”
我從桌上拿了個柿餅給她。
她:“讓我多吃點,少說話?”
我道不:“這是病(柿餅),你得治。”
她走得義憤填膺:“我恨諧音梗。”
眾人在監管下各回各家,殿內只剩蕭若渝、我、蕭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