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薇收到紅包很高興,一臉餮足的樣子,像個貓兒一樣招人疼。那個叫阿霽的男生,把自己的那份也給了她。
兩份紅包,雙倍的快樂。
她又說了好些喜氣洋洋的吉祥話,卻說得許明澤心里一陣陣泛酸。
沒有留他們吃飯,送走人后,他回了父母那兒,那里人多熱鬧些。
他看著許小妹和一群熊孩子在樓下瘋玩,心里直嘆氣:今年的春節,一點也不快樂。
后來,凌薇又來了幾次,但許明澤都找了借口避而不見。
他怕見得越多,想要的也越多。
端午節那天,他從父母那回來,本以為凌薇已經走了,卻沒想到正好在樓道里撞見。
「許先生,端午節安康!」
這充滿朝氣的聲音,這笑意盈盈的臉,讓許明澤想忘記都難。
人都站在你家門口了,不請人進去坐坐?
他倒也沒有非要拒人千里,將人請進了門,凌薇讓他自己去忙,她在這里坐一會兒,等同學來找她去歡樂谷夜場。
他躲在屋里看材料,實際上一個字也沒看進去。
等五點的秒針一過,他立刻站起身來,拿了外套就要帶她出門去吃飯。
客廳里,她趴在茶幾上睡著了。
許明澤放輕了腳步,悄悄蹲在她身旁,連呼吸也放緩了,生怕吵醒了她。
傍晚的霞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,像是給她渡了一層金光,將她的小臉曬得紅撲撲的。
空氣中似乎有暗香浮動,虛空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。
他想,就讓自己卑鄙一回,只這麼一回就好。
他虔誠地探過身去,一手撐在茶幾上,另一手攏在她身后,像是將她整個人環抱住。
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,如蜻蜓點水,轉瞬即逝。
他想,這樣夠了,真的夠了,再不抽手,會鑄成大錯。
他強制自己抽離了她身旁,去洗手間冷靜了一會。
客廳里響起手機鈴聲,然后傳來她帶著睡意的、奶聲奶氣的軟糯聲音。
像貓兒一樣,在他心上輕輕抓撓。
「你們到了嗎?好的,我馬上就到。」
外面窸窸窣窣的動靜大了起來,他聽見凌薇去敲了敲他臥室門,「許先生,我同學來找我了,我先走了,謝謝您招待啦。」
他低頭看見自己一身狼狽,沒有出去。
屋里許久沒有回應,她低頭咕噥了一聲,「難道睡著了?」
腳步聲逐漸遠去,「咔嚓」一聲,大門被關上了,他立刻頹然地松了口氣,打了個電話出去。
「喂,老張,那個國外的項目,我接了,對,要去對方公司考察三個月,讓人事幫我訂票吧,越快越好。」
三天后,他坐在飛機上,窗外大片大片的云朵,層層疊疊,陽光鋪灑其上,看上去煞是嬌軟可口。
就像某人一樣……
他收回那些旖旎的思緒,干脆閉目養神。
但他沒想到,再見面已是天翻地覆,物是人非。
嬌花凋敗,殘紅一地,而他,卻沒趕得及張開懷抱,及時護佑她于風雨之中。
正是因為他在國外忙于事務,凌薇出事的時候,凌爸爸沒好意思麻煩他,他自然也不知道這件事。
這場跨國訴訟的雙方打起了拉鋸戰,等他結束項目回國的時候,一切已塵埃落定。
來年的第一天——元旦,是凌爸爸來送的東西。
只是他滿頭灰白,臉色頹敗,整個人像老了十歲一樣。
這一定是家里糟了重大變故。
希望和她沒有任何關系。
可現實注定給他重重一擊。
凌薇出事了,并且得了重度抑郁。
但是被陸川霽帶出國去治病了。
聊得越多,他心里越沉。
凌爸爸和陸女士去年領了結婚證,也就是說凌薇和陸川霽成了名義上的兄妹,雖說法律沒有禁止無血緣關系的兄妹通婚,但他們的父母能否接受這件事。
他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。
凌爸爸說,不是沒考慮過這些,兩個人青梅竹馬的,要是能親上加親,那是再好不過,都是看著長大的,結了婚既沒有婆媳紛爭,也沒有那些家產之爭,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多好。
可這兩個孩子之前也沒互相表現出好感,小薇出事后,他們夫妻倆怕以后沒人愿意要她。
當時凌薇住院,陸姨悄悄問過陸川霽,對凌薇有沒有感覺。
陸川霽說,他一直把薇薇當妹妹一樣看的。
所以,既然陸川霽對凌薇沒有感覺,他們也不能硬把兩人湊成一對。
這親上加親的好事,也就想想罷了。
送走了凌爸爸,他恨不得立馬飛出國去,沖到那男人面前,狠狠給他一拳。
難以想象,一旦薇薇知道這件事,會是怎樣的打擊。
恐怕會是要了她的命。
他只能裝作不經意的時候,發去節日問候,她有時看見了會回他。他得知兩人關系依舊很好,那男人正積極地帶她走出傷痛,她也打算振作起來。
他不敢說了。
他怕說下去,會直接毀了她。異國他鄉,她的身邊只有陸川霽。
他過去了又算什麼呢,朋友?還是小三?
直到有一天,凌薇主動給他發了消息,祝他端午安康。
他便知道,那個貓一樣的小姑娘,要回來了。
(注:擬制旁系血親,不在禁止通婚之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