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沒有,陸姨,」我強顏歡笑,「我在想導師布置給我的任務。」
「要是學習上遇到了什麼困難,就讓小霽教你,別把自己身體搞壞了。」
陸川霽沒有接腔,反倒是白悅悅笑著說,「阿姨,川霽是理工科,小薇是社科,這專業差的太遠了,是沒辦法輔導的。」
我忽然覺得有些頭暈,嘴里的飯再咽不下去,大腦一片空白,空氣仿佛很稀薄,讓人喘不過來氣。
自我厭棄的情緒霎時鋪天蓋地涌上來,將我層層包圍。
我強撐著最后的體面,朝陸姨笑嘻嘻道,「沒事的,陸姨,阿霽很忙的,我的事情自己能解決,您不用擔心。」
陸姨見我沒事,便繼續招呼白悅悅。
除了在廚房里讓我出去,這期間,陸川霽沒有再對我說一句話。
陸姨看白悅悅的眼神,我太熟悉了,那是打量未來兒媳的目光,是啊,陸川霽已經老大不小了。
我覺得我的狀態越來越不對,便匆匆找借口想要離開。
陸姨讓陸川霽送送我,但我見他沒有起身的意思,便立刻出言謝絕了。
臨走時,我還能聽見陸姨責怪他。
「小霽,小薇來了這麼長時間,你怎麼不和她說說話。」
「媽,薇薇大了,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。」
我扯起嘴角凄涼一笑,以前哪樣呢?
在學校里,他是老師,我是學生,更不是一個學院,我不能光明正大去找他。
平日里他早出晚歸,和我的作息也完全不一樣。
我一時竟不知,是他在故意躲我,還是僅僅因為時間對不上。
三個人都在同一所學校里,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遇到。
當我看見他溫柔炙熱的目光落在白悅悅身上時。
當白悅悅在大庭廣眾下朝他撒嬌,他笑著回應時。
當白悅悅穿著我送給他的大衣,在圖書館的書架里四處轉悠時。
心碎已經不足以形容我的悲傷。
我被恐懼沖昏了頭,膽大包天地做了一個決定。
正是這個決定,徹底將我和他推向了陌路。
我算好了日子,這天我爸和陸姨會去鄰市的大教堂做禱告,第二天才會回來。
記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,他們開始信仰起基督教。
我在網上訂購了一套**內衣,躲在陸川霽的臥室等著他回來。
我要把自己交給他,我想徹底和他在一起。
可我等來的不是他的驚喜愛憐,他掀開被子時的眼神,我這輩子都忘不了。
嫌惡、惡心、不敢置信、失望,憤怒……
他指責我從哪里學來的這些下三濫手段,像個蕩婦一樣,不懂自愛自尊。
我們爆發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。
難以想象,一向溫柔敦厚的陸川霽,竟然也會有一天和一個女人吵得面紅耳赤。
我沒有乞求他回心轉意,那樣子只會讓我覺得,我的尊嚴被踩在地上踐踏。
我直接質問他,是不是嫌我臟?
他不答反問:你就是這樣看我的?
我說當初不分手的承諾,是你韭菜吃多了在放屁嗎?
他說了很多,什麼拿我當妹妹看,什麼年少不懂事搞錯了陪伴和喜歡的感覺,什麼當時的承諾,也只是為了讓我盡快從傷痛和抑郁癥中走出來……
我已經聽不下去了,直接甩給他一巴掌,狼狽地逃回了家。
我在窗邊坐了一夜,想了很多。
我想起小時候陸川霽喜歡玩樂高積木,可那時候樂高并不便宜,鄰家大哥哥搬家時,把一套絕版樂高送給了他,他卻轉手送給了我。
他說他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東西,只有從頭到尾全新的東西,才算是完全屬于自己的。
我想起一個問答網站上,曾經有人問過這麼一個問題,你會娶一個被強奸的女孩子嗎?瀏覽量和關注量都很高,但回答者寥寥無幾,更有甚者,有人直接說出不會。
那時我還在想,陸川霽肯定不是這樣的人,后來他也的確表現出了一個男朋友應盡的責任,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我就被現實抽了一耳刮子。
我想起高中時,老師講到《氓》這篇課文,讓同學回答哪句最印象深刻,幾乎所有人都回答了「女之耽兮……」
只有我站起來說「總角之宴,言笑晏晏,信誓旦旦,不思其反……」
回想少時多歡樂,談笑之間露溫柔。海誓山盟猶在耳,哪里料到你會違反誓言。
為什麼當時小小年紀,會覺得這句話很虐呢?
是命運在給我提示嗎?
寂靜的夜里,我放聲大哭。
可再也沒有人會來哄我了。
5、
命運仿佛覺得還沒逗弄夠我,又向我開了一次玩笑。
我爸他們一回來,就向我和陸川霽坦白,其實早在我大三那年,他們就已經悄悄領了結婚證,本打算那天告訴我們的,沒想到出了那件事……
昨天神父告訴他們,上帝已經完全赦免了他們的罪。他們見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,覺得是時候該說出來了。
陸川霽從頭到尾,沒有任何反應。
所以說他早就知道了?
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。
哈?所以我昨夜勾引的,是我名義上的哥哥?
我止不住地干嘔,全身冷汗津津,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腦袋,身體抽搐不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