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韞從兜里掏出一包松仁,慢悠悠磕了起來,順便也給柒蘭分了一把。
「我二爹找上來了……」
我快要招架不住鐘思哲的眼神攻擊,討好笑道:「……要不,先聽聽來意呢?」
阿韞若有所思點點頭:「哦……你說的是,那個為了給兒子攢彩禮,把你先賣給老鴇,又因為正巧唐王爺出了高價,所以把你從半路綁回來扔進唐王爺府的那個二爹?」
……阿韞你真的不嫌事大啊啊啊!
「起開!」鐘思哲露出危險的笑容:「還有這麼一大段……你二爹,很不錯。」
我感覺到殺意了!
你冷靜一點啊!
阿韞拍了拍手上的松仁末:「喏,腰上呢。」
我不明所以看過去,她走過來些,只看見一身錦衣配飾。
「謝了。」
鐘思哲走過去,毫不避諱地將手探向她腰間……
抽出了……
一柄軟劍!
然后開開心心奔向了皇宮大門!
我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先去攔鐘思哲,還是反應一下,阿韞為什麼腰間會佩戴軟劍!
但我估摸這事鐘澤未必不知道。
跟他說了。
大概也就是一句。
「呀呵,那個番邦來的腰間的是軟劍啊?我還真沒看出來。」
……現在細想想,蘇子依,只有你是最正常的!你不能放棄!
這麼想著……我努力向鐘思哲追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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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宮的朱漆大門端莊肅穆。
單單是金紅之色,就足以讓任何升斗小民心生敬畏。
……包括,當年初來乍到的蘇子依。
如今我堪堪在這大門處止住步,敬畏之心少了許多,倒是平添幾分恐懼與悵然。
仿佛昭華公主只活在這門內。
出了門,褪去一身光華,就好似落水的雛雞,變成那個在柴房瑟瑟發抖的蘇子依。
「蘇子依?」
不等我鼓起勇氣,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。
士兵交叉相攔的長矛中,二爹露出不出所料的自滿笑容,大聲喊著我的名字:「我才道你蘇子依這張臉,定能攀個高枝。如今可真是了不得,竟然成娘娘了。」
二爹家離這甚遠,想必啟程來京時,還未聽到圣旨。
鐘思哲拿劍的手緊了緊,上前一步。
二爹仿若未覺,甚至近乎興奮地對著鐘思哲指著我笑道:「看見沒,這,要沒有我,她能過上如今這風光好日子?快快,放我進去,讓我好好看看我閨女。」
「你閨女?」
鐘思哲笑了聲,瞇著眼睛道:「被你用來當奴仆使喚,被當成物品交易的閨女?」
「誒呦你誰啊?話可不能這麼說。」二爹搓了搓手,有些老態的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來:「她跟她娘一樣,狐媚坯子,一看就是將來要伺候男人的。先前,兒子跟我說想要她暖床,但是她身份卑賤,唯獨臉蛋有幾分姿色,所以當然要獻給唐王爺這種懂美人兒的人,才不算浪費啊。」
我退后一步,如遭雷擊。
被我從蹣跚學步養到大的弟弟,竟一直覬覦我,甚至在他眼中,我連個物件都不如。
「蘇子依,還不過來?怎麼,當上娘娘沒挨過打了?」
「啪!」
二爹捂著被打歪的臉頰,難以置信盯著鐘思哲。
「你若再敢羞辱昭華公主,我必將你凌遲處死!」鐘思哲這麼大個人,氣得渾身發抖,手中軟劍一次次舉起又落下。
他不是沒有分寸的人。
盡管有著「小魔王」的名頭,他從未做過任何出格之事,他驕人的能力也被大臣們所稱贊認可。
或者說,這麼長時間以來,嶺廣王的小世子為我失了太多分寸。
「昭華公主?」二爹捂著臉樂開了:「就她?一個最多算被皇上看上的妓子,也配叫公主?誒呦喲,這朝代可是變了天嘍……」
一如既往的刻薄語氣讓我想起那些不堪的回憶。
盡管我極力克制,身體還是不由顫抖起來。
「啪!」
我以為鐘思哲又一次用巴掌阻撓了他。
但是當我看見捂著臉的人是鐘思哲時,腦中完全混亂了。
「襲擊嶺廣王世子,宮門前鬧事,挑釁動手。來人啊,給我拖下去,關進水牢里,我倒要審一審,是哪派來的刺客。」
鐘思哲冷靜地吩咐完,收回手,也不管身后二爹被拖拽的哀嚎叫屈,拉起我的手道:「走吧,回去。」
堂堂嶺廣王世子,最桀驁不馴的小魔王。
所有大臣聯合起來,他都不會吃到半分虧。
然而就在剛剛,為了我,他用懷中的玉佩暗中擊打二爹的肘部,生生受了這一巴掌。
鐘思哲見我一瞬間流了淚,慌慌張張拿袖子替我擦拭。
回去的路上想盡辦法討好我,安慰我。
我哪里是因為二爹的話受了委屈呢?
我明明……
也罷,真是個呆子。
想到這,我破涕為笑,拉住他的袖子:「快些吧,我想吃阿韞的松鼠魚了。」
十七歲的生辰不知不覺就來臨了。
第一個沒有鐘澤的生辰,好似冷清了些,又好似沒有。
實在是因為后宮主子太少,大家都想借個由頭慶祝的熱鬧些。
而公主府還未興建完,我便繼續留在昭華殿。
依然是金銀首飾,湯膳糕點。
柒蘭在我旁邊清點禮物,見我悶悶不樂,連忙放下手中的禮冊過來。
我并非是難過。
只是習慣了忙碌,今日因為生辰,又是四海升平的時候,免了早朝,故而覺得無聊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