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我,我可以嘗嘗御膳房的那道棗泥糕嗎?」我想起每次御膳房給宮女們放飯時,盒底那盤小小的棗泥糕。
味道迎風飄香十里,我躲在殿里不停流口水。
「她們不給你吃嗎?」鐘澤眼皮都沒抬一下。
「不是不是,是……是我不敢說……我看棗泥糕只有宮女姐姐們的食盒里有……」
鐘澤這才靠到椅背上,看著我皺眉道:「你是主子,你想吃什麼盡管跟她們說,明白嗎?」
見我似懂非懂點點頭,他滿意地站起身,轉頭吩咐道:「找兩個甜點拿手的宮女,明天到昭華殿的小廚房來,她想吃什麼就給她做。」
鐘澤前腳剛走,昭華殿就來了一堆捧著糕點的宮女姐姐們,領頭大總管捧著一盒金銀首飾,對我俯身笑道:「娘娘,奴才把所有御膳房的甜點樣式都拿來了,您瞧著哪個中意,奴才就把能做它的宮女送進來。這是皇上送您的生辰賀禮,祝娘娘福壽安康。」
我歡歡喜喜收下了首飾,甜點和宮女。
然后……
我牙疼哼哼了一個晚上……
皇上最近心情不大好。
具體表現為,三天一趟地往后宮跑。
鐘澤心情好的時候從來不回后宮,今兒個逗個鳥,明兒個遛個彎,沒事拉著一群骨頭架子都快撒了的老大臣們去打獵。
當然,據柒蘭說,鐘澤的打獵水平不大行,所以完美融入了老臣們中間,大大滿足這群年過半百老臣們的虛榮心。
每次打完獵,朝堂上就一片其樂融融,連話最多的禮部大臣這一天都心滿意足得閉上了嘴。
……我懷疑鐘澤是不是故意的。
鐘澤心情不好就喜歡吃東西。
這點我們還挺像。
比如他一個人吃了我的早餐加午餐加飯后甜點。
我在旁邊吞著口水,想看看什麼時候能送走這位大神。
「看著干什麼?坐下一起吃。」
鐘澤指了指桌對面。
「我……呃,臣妾不敢。
「朕壓根就沒讓麽麽教你規矩。」鐘澤叼著個雞腿,斜眼瞅我:「你不上桌就沒得吃了,早飯沒有,午飯沒有,晚飯你也別想搶到。」
他到底是皇上還是土匪!
我一屁股坐到他對面。
整個殿中充滿了我們大快朵頤的聲音。
「吧唧吧唧」「嘶溜嘶溜」
空氣中都是滿足的氣息。
「皇上……您最近有煩心事嗎?」
某天下午,我終于忍不住了,揉著自己酸痛的手腕發問。
「寫完了嗎?寫完了嗎?」鐘澤斜睨我一眼:「把錯字抄完再來關心朕吧。」
不是我想關心你啊!
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。
鐘澤心情不好,頭幾天還只是來后宮跟我搶吃的,而后愈演愈烈,開始抓本書教我認字。
一邊搖頭晃腦看我讀書,一邊吐槽:朕就沒見過識字像你這麼少的,你看看這本書讓你讀的,稀碎。
「我爹死得早,娘改嫁后,二爹也不讓我讀書,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。」我雖想反駁他,但終究是軟了氣勢,只得怯生生道。
鐘澤含著燕麥酥,愣了愣,皺眉不再說話。
這之后,他時常來后宮監督我半天的學,嘴上不饒人,可再未嘲諷過我。
十六歲的禮物就變成了狼毫筆——鐘澤覺得這個禮物我喜不喜歡無所謂,總之他很滿意。
滿意的結果就是大量的抄寫作業。
如果不是后宮待遇好得過分了,我甚至都要懷疑皇宮是不是缺抄寫的文臣。
當然,雖然我對鐘澤的做法深惡痛絕,但還是不得不承認,跟他的打獵能力比起來,鐘澤的字畫絕對是天下一絕。
據說,皇后臨出門行俠仗義之前,還不忘從御書房順走皇上的幾幅沒蓋章的墨寶出去賣。
直到第二年各地給皇上賀壽,鐘澤一臉扭曲的看著某地呈上來蓋著各種花里胡哨印章的親筆畫。
于是笑嘻嘻地把官員俸祿削了一半——可憐的官員至今還蒙在鼓里。
我猜,鐘澤不是生氣皇后順走他的墨寶,也不是生氣官員把自己的親筆畫又進獻回來,更不是生氣那一堆花里胡哨的印章。
實在是那個官員的章蓋在了鐘澤題的小詩上。
嗯,我承認鐘澤作詩的能力也不大行,但你明晃晃想用章把詩蓋上就過分了吧。
好在,鐘澤在作詩這件事上有點自知之明。
所以不惜被禮部大臣噴的狗血淋頭,找來閑到養蛐蛐的太子太傅教我文史。
太傅大人剛聽到要去后宮教娘娘,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。
鐘澤也不惱,笑呵呵道:「太傅大人,您要想等太子,怕是要閑到下輩子去。往后幾十年,您只能跟蛐蛐作伴了,遛彎帶著蛐蛐,吃飯對著蛐蛐,晚上睡覺還捧著蛐蛐。
太傅大人看了眼手中斗掉兩條腿的蛐蛐,頭點成了啄米雞。
要我說,讀書人的思想真是稀奇古怪。
違背綱常,不行。
但為了下輩子還能做個人,就什麼都行了。
也是蠻有趣的。
中秋夜皇上舉行家宴,番邦姐姐擼胳膊挽袖子,給每位來賓做了一大桌子好菜。
唯獨皇上那份她連手都沒伸。
可憐鐘澤到宴廳巡視的時候,直流口水,礙于面子又不敢動別人的飯菜。